我必须看清他的面貌,定要知道往昔究竟发生过何事!嘉拉于心中告诫自己,竭力使自己的注意力凝聚在眼前看似不过十来岁的云风身上。
然而,嘉拉尚未看清,即将踏入洞内的云风忽地在洞口处对她高喊:“光羽,小心,赶紧低头。”嘉拉茫然无措,尚未回过神来,记忆中的自己便已低下头去,紧接着耳畔传来碎石砸落头前的撞击声,扬起的尘埃涌入嘉拉口鼻,呛得她咳嗽数声。正欲抬头,云风已然至身前,他以自己的身躯抵在嘉拉头部,将其护于怀中,言语沉稳中透着关切道:“光羽,你不要乱动,此处状况不稳,碎石随时或会坠落。你放心,我必定会带你出去的。”
嘉拉感觉自己悄然颔首,体悟着他温暖的体温,面庞微微涨红,为何云风此刻的语气如此亲昵。嘉拉能够断定,即便毫无印象,他也曾是她至关重要之人。
思忖间,嘉拉察觉云风稍稍起身卸下肩上的弓插入压住自己身体的碎石间,边喊边奋力撬动。没一会儿,她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碎石有所松动,云风左手握弓右手伸向她,语气艰难地道:“光羽,我快支撑不住了,快抓住我的手!”
嘉拉闻听,左手即刻抽出,紧握他右手,云风动作敏捷,一边将弓自石缝中抽出,一边以风驰电掣之速将她猛力拉出。嘉拉在惯性作用下,将其扑倒在地。嘉拉原以为终于能看清其面容,岂料头顶传来一声刺耳低沉的咆哮。记忆中的她慌忙抬头望去,只见怨狐那有着黑毛尖耳的硕大头部,正狰狞可怖地从洞口探入。那双没有瞳孔的血红双眸,流露出贪婪与杀意,死死地盯着二人,仿佛他们已然是其掌中之物。
“光羽,退后!”云风边急速转身,边向嘉拉高呼。嘉拉尚未反应过来,他已反手一掌将其推开,嘉拉后背狠狠地撞在身后碎石上。云风毫不迟疑,立即举弓搭箭,拉开弓弦,瞄准洞口的怨狐射去。箭如流星般急速离弦,拖着赤红色尾焰,直飞怨狐,击中其下巴,从脸部穿出。怨狐吃痛,发出刺耳咆哮,边撞击洞口,边将头缩回。
怨狐缩回洞外,但原本就不稳定的碎石形成的洞穴,因受其撞击震动,瞬间坍塌。云风见势不妙,急忙拉起嘉拉,连滚带爬地朝洞外狂奔。就在嘉拉双脚刚刚踏出洞口的一刹那,身后洞穴传来惊天巨响,扬起漫天尘埃,彻底崩塌。
待烟尘散去,嘉拉发现自己和云风正站在狐行村的一片空地上,天空依旧如先前般漆黑如墨,四周仍是房屋倒塌的废墟和战火硝烟。一个个浑身浴血的陌生面孔,痛苦地哀嚎着,从两人身旁跑过。在他们身后,是一只只浑身黑毛头顶尖耳的怨狐,它们发出贪婪的咆哮,用庞大的身躯撞击着从身边惊惶失措跑过的人,用满口獠牙的血盆大口将其咬穿,用猩红的利爪将其抓得血肉模糊。然而,它们却并不将其吞食入腹,仿佛猎杀本身便是它们的乐趣与使命。
嘉拉注意到,在混乱奔逃的人群中,竟有一些人主动上前迎战。他们与那些逃跑者迥异,周身被光芒笼罩。然而,由于场面混乱且对方速度极快,嘉拉难以看清其面容,仅能分辨出那些人身上的光芒各异,大致可分为赤红、纯金、银白三色。他们手持武器,怒声高呼,纵身跃起,冲向怨狐,却都被其利爪击落,踩踏于脚下,鲜血四溅。不过,他们并未气馁,一个倒下,便有另一个上前接替,可显然一切皆是徒劳。
嘉拉凝视着那些被光芒包裹的人,虽毫无印象,但内心的直觉告诉她,这些人曾是她的旧识。随后,便听到记忆中被称为光羽的嘉拉,自己的语气急切中夹杂着恐惧:“云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怨狐为何会逃出禁地。我必须去援助大家!”话毕,便欲上前相助,云风当即在旁将她拉住,凝视着前方,语气冰冷道:“贸然冲上前,难道要像他们一样白白送死吗?与其做无谓的牺牲,倒不如先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嘉拉面露诧异,望着被怨狐击倒的人们,语气恐惧中带着疑惑:“你所说的根本,究竟是何意?”
云风并未答话,只是面色凝重地望着前方,嘉拉顺势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群怨狐围成一圈,在其中心,有一只体型略大的怨狐,一名头顶黑毛尖耳的长发女子正骑在其背上,对四周的怨狐指指点点,嘴唇蠕动,似乎在对它们说着什么。
嘉拉心头一沉,即便相隔甚远,她也能一眼认出那是光嘉,只是这回她已是妙龄少女,且其头顶黑色尖耳的模样令嘉拉感到不适,这模样配合那头黑发,简直就和冒牌刀龙幻化的暗族嘉子如出一辙。紧接着,便听到记忆中的自己,用绝望的语气惊叫道:“光嘉,怎会如此?难道是她释放了怨狐?我们明明已经约定好了,为何她要如此背弃我们,残害大家?她明明清楚后果是什么!”
泪水模糊了嘉拉的视线,当记忆中的她伸手抹去泪水后,嘉拉骇然发现,光嘉抬起一双猩红的双眸,死死地凝视着她。围在周围的怨狐也纷纷回过头来,摆好进攻的架势,用那充满贪婪杀意、没有瞳孔且一片猩红的双眸,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你们,去杀了光羽!”光嘉的神情空洞,语气低沉,带着回音说道。那些怨狐早已按捺不住,立刻后退一步,后退一蹬,迅速朝她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