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绎笑了笑,“张妈妈是个妇道人家,手劲不够,还是我给你揉吧,不给你揉开,保准你明天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纪夫人可不想当瘸子,李绎虽然是个大老粗,这按摩手法可不比那些会按摩的大夫差。
回到济慈院,李绎让童婆婆找来了跌打损伤的药酒。
药酒倒在手中,然后抹开,按摩纪夫人的膝盖。
……
李不言醒来时,天已经快亮了。
“不言,李不言。”
拂云和李槐轮流守着李不言,这会儿李槐已经困得去一旁趴着了。
“你终于醒了。”
李不言嘴唇干燥,还起了嘴皮,望着拂云声音沙哑,“我想喝水。”
“你等等。”
拂云去倒水的动作惊醒了李槐,“我哥醒了?”
“哥,你终于醒了——”
李槐大喜过望,拿过拂云手上的水壶,“嫂子,你看着我哥,我去烧水。”
人一下子就出了门,去烧水。
李不言想叫住李槐,其实他喝冷水也是可以的。
槐弟跑得太快了。
拂云坐在床边,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李不言。
李不言笑出了声:“别这么看着我,我都没事了。”
拂云说道,“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李不言疑惑,“我们……”
拂云看着李不言苍白的脸,“可不是,我父亲,母亲和槐弟他们都来了,我们现在还在济慈院。”
昨天晚上,李松、李柏四兄妹也来了,但被英国公李绎赶了回去。
原因是让他们回去准备好李不言养伤要用的药喝要喝的补品,还特意嘱咐李柏,让他替李不言告假。
拂云把柳下叔鸟原来医治李不言的事,告诉了不言。
李不言看了看四周,看到了他娘纪夫人和他爹李绎趴在桌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拂云一直以为是因为李不言自小待在寒山寺,纪夫人对李不言才有些生疏冷淡,不怎么管李不言。
但是纪夫人按照军中习俗,求神明保佑礼不言,让她对纪夫人有些不同的看法。
她对于这个婆婆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因为前世的纪夫人并不信任神佛,可为了李不言,纪夫人竟去叩拜神佛。
纪夫人是个合格的侯门主母,也是一位极好的母亲。
看着睡着的纪夫人,拂云小声地说,“娘为了你按照军中习俗,三步一跪祈求神明保佑你。”
她原来不知道这个惯例,还是几个时辰前李槐告诉她的。
李不言望着纪夫人,眉眼有几分心疼。
他从来都知道纪夫人待他若亲生,若不是拥有前世记忆,他会一直以为他是纪夫人的亲生儿子。
血缘或许没有那么重要,在纪夫人眼里,他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他的眼眸有些湿润,“娘亲,是我的娘亲。”
拂云笑笑:“你昏迷了还喊着找娘,你都没有找我。”
她心里没有一点嫉妒的意思,人在濒临垂死之际,念着生养他的亲娘很正常。
在永州的时候,她也见过那些重伤临死的士兵在断气之前,嘴里含着的人是娘。
母亲生他的来处,即便离去也放不下母亲。
“柳下大夫说你是重伤后引起的谵妄,你当时意识不清,连你娘的小名都喊了,把你娘吓得一愣一愣。”
李不言说道,“娘没有小名。”
“那茵娘是谁。”说完这句话,拂云想起了玉清观的那个牌位,茵娘是李不言的乳娘啊。
李不言蹙眉,“我喊了茵娘?”
拂云点头,“是啊。”
李不言面露惊恐。
拂云完全没有发觉,“你和你乳娘的感情还挺好的,哪怕昏迷了还惦记着你的乳娘。”
李不言再次看向纪夫人,眼底掠过一抹不可思议。
娘都知道了吧。
天完全亮了,李不言等人回到了英国公府。
纪夫人始终放不下李不言的伤势,又让张妈妈请了几个大夫来。
几个大夫的说辞都一致,李不言没有性命之危,只要好好养伤,过段时间就可以痊愈了。
纪夫人更是盯着芙蓉院的下人,务必让他们好好照顾李不言,又吩咐厨房炖煮补气养生的汤药,过程都亲自盯着。
这一忙碌,便到了中午。
李不言已经哄走了拂云,让她去休息了。
喝了汤药,纪夫人正要把碗端下去,李不言却拉着纪夫人的手,“娘,我都知道了。”
纪夫人身体不由自主一颤,眼中蓄着泪,微微扬起了脸,倔强地不看李不言。
手要抽离李不言,李不言反而拽得更紧了,“您永远都是我的娘。”
对他来说,生恩不及养恩。
纪夫人在他心里比茵娘更重要,但他不能忘了茵娘。
没有茵娘以死相护,他不可能成为李不言,更不可能拥有现在幸福的家庭和疼爱他的父母家人。
李不言红了眼眶,“娘,我已经没了一个娘,您别不要我。”
纪夫人泪如雨下,“你是娘的孩子,永远都是,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