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凤镇属于洛川县,地处偏僻,背靠巴山。
花大姐是家里的老大,她下面还有俩弟弟俩妹妹。她爷奶死的早,家里农活没人帮衬,花大姐在家里都是被当成男人干农活的。
她人勤快,干活麻利,帮她爹翻土洒种浇水,啥都能,村里谁见了都竖起大拇指,夸她爹生了个能干的闺女。
花大姐的大弟弟比她小六岁,她到了能嫁人的年纪时,村里有人来提亲,还是户好人家呢,她爹没让她嫁。
怕她嫁了之后,家里没人干活,她大弟弟没到立家的年纪。
于是就这么拖下去,拖到花大姐二十二岁,她大弟弟十六岁,要娶亲了。
弟弟要娶亲了,人家女方说他家中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门风不好。
花老爹一听,没多久就寻摸到一户人家,要把花大姐给嫁过去。
父命难违,花大姐收拾了几件衣服,头上盖了块红盖头,叫她大弟弟牵着,便把她送到了杨树沟子,嫁给了一个猎户。
杨树沟子离她娘家远着,走路要走几个时辰。这里背靠巴山,山里有熊有狼有老虎,男人们当猎户,没几个能活到老死的。
女人们不愿意当寡妇,纷纷外嫁。
这里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汉子村。
想寻个媳妇难。
花大姐嫁的猎户姓杨,杨猎户年过三十,人模样不丑,人高马大的,却有一手下夹子捉猎物的好本事。
杨猎户性格谨慎,下了套子就不在深山常待,就这样,混到三十岁,攒下一些家财,人也没啥事,在村里还算好的。
他原先是有媳妇的,娶的媳妇年纪小,嫁过来时才十六七。当年就怀孕生孩子,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没了,留下个女孩,憋太久,活倒是活了,就是成了傻子。
后来杨猎户才听人说,女人太早生孩子不好,难过鬼门关。
他媳妇没了,只剩个傻孩子,家里当了大半辈子的寡妇老娘帮衬照顾着,他娘年纪越来越大,傻女闹人,管也管不住,便催他再找个。
杨猎户找媳妇有要求,不要年纪小的,最好也生过孩子。
可愿意嫁到杨树沟子的女人本来就少,他要求又多,人家寡妇再找,本就想找个贴心贴肺的,何苦找个不知啥时候出事的猎户呢。
正发愁的时候,花老爹送上门了,请媒人将自己闺女的情况一说,那边杨猎户一听,花大姐二十二岁,长得粗壮,干惯农活,一听就是个好女人。
就是花老爹要得彩礼有点多,八两银。
杨猎户要捉几十只好狐狸皮才能赚到这些钱。
可看着三岁会跑的傻闺女,被折腾的快要疯癫的老娘,杨猎户一咬牙,给了。
花大姐讲到这里时,眉眼是含笑的。看起来对杨猎户非常满意。
可当时,她心里怕的很。去杨树沟子的路上,她跟大弟弟哭诉,“咱爹真是没良心,弟媳还没进门,他就把亲闺女给赶出来。也没想俺这些年为啥成了老姑娘,要不是为了你和小弟,俺能嫁不出去吗?”
她翻来覆去地惦记着这些年的付出,总觉得胸口有一口气,憋屈又迷茫。
“要是俺嫁的人不好,那可咋办,到时候你可得来接俺,不然你也是个白眼狼。”
唠叨的多了,大弟弟不耐烦地道:“行了,又不是俺让你留家里,关俺啥事,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要回来了,俺媳妇肯定不乐意。”
听到大弟弟的话,花大姐心中凄凉,原本没干过的眼泪,也不知该不该流下去了。
她被送到杨猎户家里,头上蒙着盖头,站在院子里,听大弟弟和杨猎户说话。
“俺姐给你送来了,那俺走了。”
一道憨厚的声音道:“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吧,山里逮的野鸡,焖些麦饭,也快。”
一听有鸡肉吃,大弟弟便不走了。
杨猎户的娘去烧饭,一张厚实长满老茧的手伸过来,牵起花大姐,“俺带你进屋,走累了吧?你先进屋歇歇。”
花大姐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感觉都有点不会走路了。
她坐在男人的屋子里,屋里气味不臭,不像她那俩弟弟,屋里简直不能落脚,非叫姐妹们收拾,不然就是生蛆他们也懒得动。
她爹就更不用说了,还要她娘天天伺候着洗脚才肯洗脚,不然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脚皮子碰水,好像那脚是面做的,一碰水就化了一样。
花大姐心里腹诽着,盖头被人掀了,她诧异一抬头,正撞上杨猎户的眼睛。
“他长的可真不错,黑黑壮壮的,脸上的胡子刮的干净,衣服洗的发白了,闻着一点味道都没有,瞧着就利索。”花大姐不知是第几天来照顾赵靖了,从一开始的挣扎不配合,到现在躺那装死,已经有很大进步。
花大姐给他讲故事时,好像也重温一遍旧梦,说话时总是脸上带笑,一点都看不出那天初见抹了满脸白面的模样。
要花大姐说,她男人肯定比不得这俩院子住的几人,隔壁俩道士就不说了,看着跟喝露水活命似的,不染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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