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含真越是了解秦扶清,越明白他还只是个孩子,还未有什么男女之情。
他对人赤诚,是不分男女的。所以大家才爱围在他身边,听他的主意做事。
娄含真不也是如此吗?
倘若她不曾见到外面的世界,想来听从石秀兰的意思,让爹出面,叫秦扶清娶她,她这辈子也能过的无忧无虑。
可她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宽广,也知道秦扶清的野望中有女子展翅的天地,又怎能甘心做父母手下听从媒妁之言的乖女孩呢?
娄含真眉眼如画,言之凿凿:“我娄含真看上的男子,不仅要学识渊博,还得德行兼备,要尊重我,理解我,最重要的,我不喜欢比自己小四岁的,起码也得和我一般大,或者比我再大些吧?”
“好像也不行,若是大太多,说不定家中纳妾或是有通房。不对,若他如此,我也看不上他。”
石秀兰两眼一黑。
“你这都是打哪来的想法,天底下的男人……”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娄含真打断:“天底下没这样的男人,却不缺这样的女人!娘,女儿心意已决,你就是再怎么逼我,我就是不嫁不喜欢的,倘若再逼我狠了,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娄含真古灵精怪的,硬生生把“绞了头发做姑子”的话给憋回去,笑嘻嘻道:“我才不说出来气你,你肚子里有我弟弟妹妹,等它出来我再说与你听!”
石秀兰被她逗的哭笑不得,当真是打也打不得,恨也恨不得。谁叫她宠这么个丫头宠了十几年呢。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随她去吧!
这边秦扶清在书房之中,还不知道自己教给娄姐姐的惊人思想差点气坏师娘。
师生二人就这次院试探讨片刻,今年县里考的不错,柳祥贵升迁之事估摸是板上钉钉之事,只是还要看是往上升,还是往好的地方迁。这两个方向都需要时机,快的话一年半载,慢的话三年两载。
秦扶清对县令柳祥贵还是很尊重的,这是位有学识的县令,虽然在政事上有些懈怠,可柳祥贵贵心文教,他上任以来,县里的文治确实不错。
娄雨贤又问秦扶清道:“你是想在县学里待着,还是想去府学就读?”
府学在平阳府,规模肯定比县学大,教学质量肯定要更好。
秦扶清有入府学的资格,接下来想要考举人就要参加乡试,并非考上秀才就一定有参加乡试的资格。
取得了生员资格的秀才,还要每年参加岁科考试,岁试成绩分为六等,取得一、二等成绩的才能参加更高一级的科举考试,即乡试。
这样算来,秦扶清想要参加乡试,肯定是到府学读书更好些,环境越好,考上的几率越大。
秦扶清今年十二岁,乡试三年一次,刚好十四岁那年能参加乡试,若是错过,则要等到十七岁。
如果他想赶着十四岁时考乡试,去府学最好不过。
娄雨贤站在弟子的角度,仔细给他分析利弊。
秦扶清听得连连点头,随即说出心中的想法,这想法并非是突然升起,而是早就有的。从五岁到十二岁,他一直在刻苦读书。
可古人常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读书已到一定程度,却越读越觉得偏离初心,尤其是考上秀才以后,飞到家中的请帖不计其数。
每日都有人想邀请秦扶清出门参加宴席。他被迫融入到成年人的世界。
在乡绅、士绅和土豪的家中,他见到的东西越多,心中的困惑就越大。
如果想做到兼济天下,他读的书到底能为天下人做些什么?
似乎一考上秀才后,他阶级提升,就自然与天下百姓相悖了。
这个认知让秦扶清的内心有些痛苦。
他并非全知全能,也不是完美的万能人,心中也会有困惑和迷茫,尤其是宿慧的存在,让他对亲朋好友也难诉出内心的苦闷。
比起入县学或是府学,秦扶清更想游学。
他想亲自出门去看看,看看更多的人,更大的世界,见天地见众生,最重要的,是否能让他见到自己。
娄雨贤听罢他想去游学的想法,并未提出反对,而是讲起自己年轻时游学的经历。他十七岁到十九岁间,曾在外游学一年半,确实收获颇多,而且游学也并非完全脱离读书人,若是路上遇到合适的书院,去里面读个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只是参考考试要回到本地。
“只是有一点,你年纪尚小,身边又没人陪伴,我不放心。”
面对老师的关心,秦扶清笑道:“我身边并非无人照顾,有秦行在,我还略通箭术,只要不去危险的地方,自保应该够用了。”
“而且就算我要去游学,应该也会等到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等到村学建好,找好夫子,估计都到明年秋里。”
那时候他都十三岁将近十四岁了,在古时候不算小。
娄雨贤听罢,这才点头答应:“我知道了,出去看一看也是好事。”
和老师聊完,秦扶清并未把自己要去游学的事情告诉朋友们,离别终将到来,却不应该提前惜别。
没有去县学上学的打算,秦扶清的时间更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