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太爷迁坟一事不算麻烦。
秦田一开始也不大乐意让秦木桥迁坟,奈何秦扶清是秀才公,还给的多。
秦扶清找了当地办白事的司人,专门请道士合算迁坟的日子,说真算的有多准么,那倒没有。
这些和尚道士惯会看人脸色行事,秦扶清说家中还要盖新房,道士就说赶在盖新房前迁好即可。莫要让已逝之人影响生人新家。
秦扶清说那可得尽快,尽快,有多快?半个月以内,只要钱到位,他们比谁都准时。
秦田大有不见钱就给秦木桥添堵的意思,秦扶清看过太爷爷的坟头,见到秦田一家的嘴脸,说实话,烦。
谁乐意搭理这样的亲戚呢?多见一天面就多烦一天,能拿钱免去受罪,秦扶清乐得自在。
不仅是秦大华的坟,还有秦大华这一系的子孙,要从秦家村的族谱分出去,日后自成一门了。
两件事花了两三天时间办妥,秦扶清有秀才公的身份,就是找人办事,别人也不会因为他年纪轻就小看他,再加上兜里有钱,该给就舍得给,不该给别人休想从他手里抠出一分一文。
有理有节,办事方能顺利。
接着就是去给太奶奶迁坟。
秦木桥对他娘的态度更加复杂,一方面念着亲娘,从少年念叨到暮年,可要见到他娘的坟头了,又不太敢。
他娘不止他一个儿子,他还有其他同母异父的兄弟,见面了该如何自处?
等真见到面,秦木桥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他娘是还有儿子,可听到他要把娘的坟迁走,作为补偿会给银子时,就没人阻拦了。
他可怜的娘啊,做了一辈子可怜的女人,活四十年,估计都不知道什么是甜。在娘家时是被卖钱的东西,做了别人的媳妇,还是逃不过被卖的命运。
一辈子生了五个孩子,也没人念着她的好。
秦木桥给亲娘迁坟的愿望得来的太容易,以至于对自己那两个陌生的兄弟都有些愤恨。
凭什么他的娘做了他们的娘,他们还不知道珍惜?
秦木桥的娘姓许,小名针娘。她先后嫁了三个男人,第一任丈夫是秦大华,与他生下一子,秦木桥。
丈夫死后,她养活不起儿子,被带回娘家,二次嫁给一个打铁的鳏夫,那鳏夫娶过三个媳妇,次次生的都是女娃娃,他这辈子就想要个儿子,媳妇娶了一个又一个。针娘又给他生了两个女儿,生了第二个女儿后,月子都没坐完,便被休回娘家,连带着没满月的女儿,一同打包卖给第三任丈夫。
她的第三任丈夫是个更夫,姓王。年纪不小,也是死了媳妇。王更夫家中有两个孩子,只想找个能管事的女人照看家门。针娘嫁过来后,洗衣做饭,担水浇地,伺候孩子,无所不能,又给更夫生下两个儿子,终于在四十岁那年染了疫病,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秦木桥在王家坐了小半日,他那些未曾见过面的弟弟妹妹也来了,除了那个留给铁匠的二妹。
听三妹讲,说二姐没跟着娘走,留在铁匠父亲身边,没几年就掉井里淹死了。
她跟着娘,好歹活到九岁。娘去世的时候,俩弟弟还小,她便在王家照看弟弟,十八岁嫁到隔壁村,如今也是儿孙满堂了。
“大哥,娘生前老是念叨着你,一提起你就哭,要是她在地下知道你来接她,肯定也愿意跟你回去。”二妹劝着秦木桥如此道。
头发花白一老人家,听了这话后泣不成声,哭的不能自已。
秦扶清听到三姑奶奶,心想阿爷心里过不去的疙瘩说不定会小些,比起秦家那些人,阿爷这些同母异父的妹妹弟弟,倒是显得有心许多。
人心都是心换的,秦木桥作为补偿,同样给弟弟留下一笔钱,不多,也足够普通农户人家一年半载的花销。
王家人很是心动,然后收下了这笔钱。
“大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逢年过节的,我们能去给娘烧纸不?”
秦木桥自然应下,他总不能拦着娘的儿女对她尽孝。
与这两家人商量好后,事情就好办多了。
选定良辰吉日,请专门的道士僧人诵念悼亡词,当初秦太爷和秦太奶入土时,家中都没好条件打棺材,只一扇薄木板,上面覆着草席,草草了事。
这么多年,早已朽烂看不出模样了。
秦家打了两口好棺,将老两口入棺,又专门请抬棺送葬的夯汉,道士僧人相随,一路撒着纸钱,从车前县护送到安溪县。
安溪县这边早已经选好址,动好土,待到六月六日这天,送葬的队伍一路吹着唢呐进入安溪县范围内,其浩大的声势引来不少八卦群众。
得知这是院案首秦扶清家的白事,便都急忙打听,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这事一传十十传百的,县内百姓无不为秦扶清的孝心所动容。
孝在古时有多重要无需多提,只说选拔人才的科举制还没出现之前,为了遏制门阀取第,察举制应运而生。
世人熟知的卧冰求鲤等孝相关的故事,如今看来愚昧且不合理,其实大多都是察举制时期,一些人为了刷孝名,做给旁人看的。至于其中真心有多少,见仁见智。
自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