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公子,妾还不知该如何脱身。”那琵琶女盈盈而立,隔着纱幔给秦扶清行礼。
“此等小事,不足挂齿,姑娘不必介怀。”
“对公子来说是小事,对妾来说,便是天大的事了,”琵琶女问道:“方才听几位公子说,此行乃是去平阳府赶考,妾无所回报,只得弹几首琵琶曲为诸位送行。”
江上的雾还没要散的意思,他们还不知要在船里等待多久,能喝着热茶听着曲子也是好事。
“姑娘若是累了,就不必勉强。”
琵琶女轻轻笑出声来,如葱根般的手指拨弄琵琶,“公子果然贴心,妾见到恩公,身上的疲乏也解了。”
她如此说道,重新坐回去,开始弹曲子。
白居易曾作《琵琶行》,在文章中如此形容那位曾名动全城的琵琶女手下的丝竹之声。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秦扶清初读时,总是想不到琵琶女所弹奏的琵琶曲是什么样的,可这一刻,他所学的知识在脑中有了新的画面。
琵琶女弹奏的第一首琵琶曲是《阳春白雪》,这首曲子旋律轻快,节奏明朗,就好像是散落的玉珠,又像是急落在荷叶上的夏雨,让人听了不由得身心轻松,俱是被吸引进来。
她一首曲子弹罢,紧接着又是第二首曲子,切换得如此丝滑,秦扶清学了半年古琴,也学会翻看琴谱,知道琵琶女弹奏的第二首曲子为《彩云追月》,同样是一首节奏轻快的琵琶曲。
外头天气阴沉,暮春的江风还在刮着,原本被吹得呼呼作响的乌篷船,此刻在众人的耳朵里,也奇异地安静下来。
秦扶清和苏木等人安静地听琵琶女弹奏琵琶曲,放在膝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跟着轻轻打着节拍。
弹了一首接着一首,也不知过了多久,船尾的船公突然道了一声:“太阳出来了。”
秦扶清走出船外,往江上一看。
原本浓稠的白雾消散大半,已经可以看清江两岸的树木和山景,浮光跃金,一轮红日缓缓从江面上升起。
远远地看见悬挂旗帜的客船,秦扶清回船舱内道:“船来了,咱们要走了。”
这就好就像是一个信号,琵琶女的曲调急转直下,如果说方才弹奏的曲子都是开心明快的,这会儿曲调突然哀伤缓慢起来。
一首《琵琶语》弹罢,送别的哀思尽在不言中。
秦扶清几人听完曲子,琵琶女抱着琵琶再行一礼。
“愿诸君此行赶考,所得即所求!”
“姑娘也多保重!”
从乌篷船离开,登上客船,几人站在甲板边,还能模糊地看见琵琶女站在乌篷船送别的身影。
直到大船远去,那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王宝达叹一口气,趴在船边道:“我总算知道扶清为何要学弹琴了,真好听啊。”
他虽然不懂,可也会被美妙的乐曲所感。
殷杰却道:“没想到今日还有这样赶巧的奇遇。”
毕竟当初秦扶清出手帮助时,也没想过会有一天再遇琵琶女。
这种感觉就像是什么呢,你无心做的一件事,可能是随手抛下一节柳枝,却意外地为人遮阴挡雨,他日再经过时,自然会有一番感受。
秦扶清简单总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不过如此。”
虽然下雨耽误了早上出行,不过坐船还是要比走陆路要快一些。第二日上午,几人抵达平阳府。
时隔一年再来平阳府,这里并未有什么大的变化。
城外的柳枝已然发出嫩芽,远远望去像是穿了一身绿茸茸的毛衫。
几人进城要检查搜身,没什么意外地就进去了。
如今离府试还有七八天的时间,李益早就给他们找好住处,只需拎包入住即可。
这次待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住的地方还有烧饭的婆子,他们连做饭的功夫都省去了。
放下行李休整小半天,秦扶清几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直奔李氏杂货行。
他们弄出来的安溪小报在平阳府大放异彩,被人抢购的盛况他们只有听闻,却不曾见过,既然来了,肯定要去见识见识啊。
“走走走,赶紧走!去晚了就抢不着了!”
几人才刚走过虹桥,便被一些急着要去李氏杂货行的读书人给挤得靠边。
安溪小报火爆异常,一登出就受人追捧,目前市面上还没有替代品出现,但镜今草堂刊印能力有限,每期出的小报一经送到平阳府,如果不加以限制,第一天就会被人抢购一空。
然后接下来又都登门到李氏杂货行询问何时出下一期。
李氏杂货行不止卖小报,还要做其他生意,怎么能让这些人成天挤在铺子里呢。
于是李益经过秦扶清提醒之后,想出一个天才般的主意。
那就是限购加分批放出。
前世的饥饿营销,再加上分批售出,不仅不影响小报的售卖,反而让人更加想买。
今日便是又一轮的售卖日期,一大清早就有人直奔李氏杂货行,若不是有宵禁管控,只怕他们来的更早。
秦扶清几人压根挤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