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王丽梅还是决定不把鹅蛋粉拿明面上用。
儿子就买了一盒,她用了,叫婆婆和赵草儿怎么想?
石头开会时说的那些话她明白,不怕饭少,就怕饭分的不公平。
至少明面上,要做到相对公平。
虽说婆婆人好,妯娌也好,不会因为一盒鸭蛋粉治她的罪,可王丽梅就是不想给石头多添麻烦。
秦扶清这次在家里待了六七天,就要去县里。
自从他读了书,这些年和家人一直是聚少离多,可因他待亲人关爱有加,感情并未因距离而生疏,反而更加浓厚。
每次他一回来,家里大大小小都要缠着他。
阿奶叫他穿针引线,阿爷叫他帮忙扶着要修的桌腿,一边叫他凑近说两句话,一边又怕耽误他读书,总要问一句:“没在读书吧?”
秦扶清能够理解家里人的行为,也从不对此感到厌烦。
哪怕锁头次次叫他一同去拾柴,他也总要留出时间专门去陪弟弟。
锁头怕累着他,叫他站一旁歇着,自己在林子里耙树叶,收拾树枝,干的利索极了。
秦扶清满意地点头,觉得老秦家拾柴事业后继有人。
看哥哥满意,锁头也高兴。
这次回来,就连猫娃子也懂事许多,听说在家里都知道帮姐姐们干活了,对两个弟弟也多了些耐心,他总要缠着秦扶清问去考试的事,就连锁头拉着秦扶清拾柴,也要跟着一起来。
秦扶清一和猫娃子说话,锁头就不拾柴,跑过来献宝:“哥哥,你看!”
猫娃子急道:“我问他读书的事呢,就不能等会再看你的破柴火?”
秦扶清被夹在二人中间,忍不住扶额。
他恨不得自己是孙猴子,能照顾到每个人的情绪和需求。
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
他享受着每位家庭成员对他的重视和需要,并为此感到心满意足。
六日后,秦扶清要去县里入县学,秦春富将他的衣物打包,装了好大一个包袱。
秦木桥问村里人借了架车,套在大王身上,拉上家里的特产还有孙子的东西,三代人一同去了县里。
从青牛村去县里走路要一个多小时,坐驴车可就快多了,只要两刻钟多。
秦木桥算了一下距离,对孙子道:“要是你在娄夫子家里住着不方便,倒是能天天回咱自己家,回头我找人打个架车,叫驴拉着。”
秦扶清道:“阿爷,老师早就和我说给我留了一间屋子,现在再说要住回家里,也不太好。”
秦木桥有些遗憾:“无事,我就是说一说,你住县里也好,比住你舅舅家近,你阿奶进城卖鸡蛋,还能去看你呢。”
“爹,你就别操心了,娄夫子还能待石头不好吗?”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你懂什么?好好赶你的驴车!”
娄雨贤的新家在安溪县东城宝枫巷,这里离县学近,走路最多一炷香时间,附近住的人也都是清白人家。
他这处宅院三进三出,门口还有俩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上悬挂着写有娄府的牌匾,里面假山流水,廊桥楼阁,无一不有。
这样一处精致的宅院,听说原主人是做生意的,后来举家搬迁,便把这房子转交给县令帮着看着。
话说的是如此,可怎么看,叫谁看,都是县令柳祥贵一句话的事。
秦扶清敲响大门,给他开门的是周霆,一见他来了,连忙去给娄夫子报信。
秦家带了一驴车的好东西,冬日做好的咸腊肉,炮制好的菘蓝根,还有自家织的一匹麻布,半匹丝,还有时蔬瓜果之类的。
秦木桥和秦春富来回搬了两回,石秀兰出来迎接,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说秦家实在太客气了。
秦木桥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堆着笑,搓着手:“这都是自家弄得,不花甚钱!”
秦扶清去找老师,周霆道:“夫子病了!”
“何时病的?可找苏阿爷来看过了?”
“哎,苏阿爷来看过,说夫子这是心病。”
“好好的怎么会又犯了心病?”
廊桥两侧是池塘,塘里还有几尾红鲤游动,这样大的宅院,还没请下人,有些冷清。
周霆见四下无人,这才道:“夫子搬家那日我就来了,帮着从原先的家里搬来这,刚开始娄夫子见这里干净雅致,心里还挺喜欢,宋山长也来给夫子贺喜,临走时道这院子是县令给安排的,原先的主人不再回来,叫他安心住着。”
“原先的主人犯了什么事?”
周霆又偷偷摸摸看几眼四周,凑近道:“也没犯什么事,听人说是商人专门献给柳祥贵的,夫子那人你还不知道?清高,嫌弃这院子来路不正,又像你说的那样,抑郁上了。”
“这几日我就盼着你来,你再不来,我就要去请你了,你快多劝劝老师,让他想开些吧!”
秦扶清忍不住仰天长叹。
望夫成龙的师娘,敏感易破碎的老师,还有一个缝缝补补的他。
刚到书房外,秦扶清就听见一阵咳嗽声,娄雨贤刚养好没多久的身子,又被他自己折腾不好了。
敲门,屋里传来沙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