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扶清立刻接收到舅舅的求助信号。
抬头露出九岁小孩专属的懵懂笑容:“石大哥,舅舅说你是个很厉害的读书人,在这里读书备考,什么时候考试啊?”
石堰山叹口气,“小小年纪,怎么和大人一样无聊?成天就是功名来功名去的,游山玩水不好吗?”
他往一旁石桌上一靠,举杯,往嘴里倒水,一大半都撒出来。
王立来劝道:“石大哥,春日风寒,你小心些别吹病了。”
石堰山又开心起来。
他对秦扶清道:“我是个好说话的,可我有个叫石明卓的亲侄儿,估摸今年能考上童生,要与你一同进县学,你可要小心些他,他被我娘惯坏了,心眼比针眼还小。”
“石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侄儿?他与石头还没见过面,说不定和他能像咱们一样做朋友呢!”王立来说句公道话。
石堰山微笑:“你若见到他,就不会这样讲了。你就站在那不与他说话,看他一眼,他都要找个理由恨你,非找你茬。”
“我不愿回老宅,就是不想见到他,他已经被我阿爷阿奶惯坏,长重孙?呵。”
石堰山喝茶,也不吭声了。
他眼神放松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杯又一杯茶下肚,眼看着日头都往西移了,王立来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石堰山才惊醒:“你饿了?想来饭菜已经送到了,咱们到前院去吃吧。”
到前院,果然看见一桌好饭菜。
一问,原来是专门请人做好送来。
石堰山不喜院里人多,除了哑叔,什么下人都没有。
幸好石家家大业大,容得下他任性。
在那吃过晌午饭,王立来想走,他还要送石头回家。
谁知石堰山拉着他的手不叫他走,非要二人一起找个好地方把月季种下。
他还不叫秦扶清插手,让他去书房待着。
石堰山的书房比娄雨贤书房里的书还要多,层层的木架随便抽出一本书来都是秦扶清没见过的。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石堰山征服了,简直是如饥似渴地投入到阅读之中,看到哪本书都想看。
石堰山拥有广泛的阅读兴趣,他读的不是只有四书五经,如同《香经》《九章算术》《龙壤县谈方志》之类五花八门的书更是不在少数。
他还会画画,桌面上摆的有未画完的紫藤萝,墙上悬挂着一位手持荷花的美人,还有专门的书架用来摆放画好的画卷。
如此看来,石堰山好像就是个不差钱的、有些天真且孤僻的孤傲有钱人。
和舅舅走的近,是因为很难找到像舅舅这样真诚的人做朋友吧?
直到日头西斜,秦扶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石堰山的书房,前去找舅舅,再不回去,他们回家时天就要黑了。
正巧看见石堰山拉着王立来正在说些什么,见他来了,二人之间的气氛才放松些。
不等秦扶清问,石堰山就道:“扶清,你评评理,是要我驾马车送你们,还是你们走路回去?这么远,我驾马车不过小半个时辰,何苦你们走那么远?”
秦扶清还没坐过马车,心中欣然:“舅舅,还是让石大哥送我们吧?”
王立来只好应下。
石堰山开心的很,他去马棚牵马,又亲自套了车,便赶着马车叫他们二人坐上来,高兴地送他们回去。
路上,秦扶清忍不住问道:“石大哥,书房里的书你都看过么?”
“自然看过,怎么?”
“我有个不情之请,若是石大哥不愿,直接拒绝我便是,我可以借你的书吗?”
王立来看看外甥,又看看石堰山,石堰山侧坐着看向他,微笑道:“只要不弄脏不丢失,借给你不成什么问题,刚才怎么不说?”
“我怕石大哥会碍于我舅舅,不想借也不得不借,如今我们要走了,我问你借,也不想你太为难。既然石大哥愿意,那改日有时间我就来找你吧?”
“你,自己来?”
“对啊,我老师要搬去县里,刚好来你这边也近,就不麻烦舅舅总是陪我跑一趟又一趟了。”
石堰山沉默片刻,闷闷道:“行吧,我会和门房交待一声,你来了尽管去书房,一次只能借一本,不要乱翻我的东西,七日内必须还回来。”
“好的,多谢石大哥!”秦扶清不胜感激,又问道:“石大哥,你喜欢我舅舅送你的月季花吗?若是喜欢,改日我再给你送些来。”
在舅舅家种的只是少数,大部分杂交授粉的花种,他都种在自己家里了,想着靠卖花挣一笔呢。
石堰山兴致缺缺:“再说吧。”
秦扶清沉浸在能借到不少好书的兴奋中,和舅舅聊起石堰山书房就像书肆一样大,压根没注意到这点。
把他们二人送到家中,引来不少村人的注意,见秦扶清和王立来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人道定是因为秦扶清考上童生,才有的如此待遇。
原本村里人随便猜测,又没凑上前说,没什么好解释的。
石堰山却走到人家面前,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是专门送王立来回来的。”
村里人恍然大悟,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