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奴婢的姑娘啊!
双摇眼里浮出抹深刻的难过。
您张口就是‘我娘死了’,‘世上在没有全心全意为您’,您这语气,这神态,完全不像是第一回知道姨娘调换嫡庶的事儿啊!
您好像早早就知道了,姨娘是您的生母!
可是……
奴婢和姨娘从来没告诉过您,您是从哪里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您早早晓得了,又怎么忍心一言不发?让姨娘从生到死,都没从您嘴里,听见过一声‘娘’呢!
姨娘……不是个好人,她心狠手辣,阴谋深沉,但对您,却是全然一片真心啊!
双瑶心里凉得透透的,然而,自家的身份,十几年的光景,都搭到了柳清如身上,现下想退,也是退不了的。
她只能劝,“大姑娘,您别哭了,姨娘生前那么疼您,不会愿意看见您为了她而难过的,您也打起精神来,应付往后的风波。”
“如今府里啊,乱着呢!”
“我晓得,双摇,我就是知道府里乱,才会这般难过,我,我如今算是陷进泥坑里,家里家外,在没人会替我打算!”
“爹爹、曲秋彤、祖母、大哥、二哥,他们各个有各人的维护,各有各的难,没有一个向着我的,我,我,我该怎么办啊!”
柳清如急的直跺脚,眼泪‘滴滴哒哒’的往下掉。
双瑶依然跪在她面前,耐心的替她试泪,尽心尽力的替她出主意,“大姑娘,府里的乱相,您一个女儿家,是没有法子的,到如趁着现下,姨娘刚没,侯爷尚没忘了她,老太太也还心疼您,求着二位,谋个好亲事!”
“姑父的家世学问咱们不挑,最最重要的是性格人品,爹娘家风……”
自家姑娘眼下的情况,怎么看怎么不稳当,侯爷受了贬斥,世子爷瘫痪,家里又惹上了承恩公府,绝对是风雨飘摇了,自家姑娘偏偏又从嫡变庶,且有个金口玉言判了死刑的生母姨娘!
皇都里,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哪怕是给庶子说谋,都不会想到她。
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只要求未来姑爷家满门,人品良好,德行贵重,家世次一些不要紧,哪怕是商户之门呢,那样,无论侯府闹成什么样?自家姑娘的出身有多少短处?单单一个宁国侯的爵位,就能让姑爷家忌惮!
且,姑爷家品格好,也能容忍自家姑娘的脾气,万一,万一哪天宁国侯府真的被宋家整治落败了,姑爷家不至于落井下石。
自家姑娘能安稳一生!
双瑶温声细语的把她的打算,全都告诉了柳清如。
要说,她的打算,的的确确,全心全意都是为了柳清如好,为自家姑娘的未来人生筹谋,然而!
柳清如听着,眉头都竖起来了,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敢置信,她冷嗤声道:“双瑶,你说什么胡话呢?”
“你让我下嫁?”
“你知道我爹我娘曾给我挑的夫婿是谁吗?”
“是太子殿下,今番,要是没出事,选秀后,我是要做东宫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做万民之母的女人!”
“你让我嫁给臭商户?你简直,简直太过分了,你要不是我娘给我的,又陪了我那么多年,今天,就冲你这番话,我就要把你赶出院里,打上一百板子!”
柳清如恨的咬牙切齿。
双瑶却没怕,她已经心知柳清如的冷清,晓得她就色厉内茬,不过是拿自己耍耍威风而已,便仅是苦笑不已。
她心里暗道:我的姑娘啊,您也知道,今番没出事,您才能如何如何……
但今番,已经出事了啊!
而且是出了大事!
“姑娘,今时不同往日,您的身份,府里的处境,都跟过去截然不同了,您,您……”
当初,府里威威郝郝,侯爷还是堂堂国公,职位清贵,您的生母,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承恩公的嫡幼女时,您想嫁给太子做东宫妃,前头尚有宋知念挡着,更何况现在了?
府里跟承恩公府闹成什么样了?您生母换了宋皇后亲妹妹的女儿,您生父害得宋皇后亲妹妹一生孤苦,又拿奸生子害人家的嫡长子?
宋皇后疯了吗?选您当儿媳妇?
凭什么?
凭您想的美?
双瑶真的想要摇着柳清如的领子,狠狠骂醒她,但,一来不忍,二来不敢,她只能拼命委婉着,把意思透露给柳清如。
柳清如把下唇咬出深深的痕迹,她握着拳,跺着脚,眼睛委屈的通红,口里嘟囔着,“那都是爹和娘做下孽,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能怪我呢?太不公平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以前很疼我的,我,我……”
双摇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柳清如说不下去了,渐渐收声,呆坐在那里好半晌,她突然抬头,万般不甘地道:“双瑶,哪怕,哪怕我嫁不能太子,做了未来国母,我也绝不会下嫁,我是国公,咳咳,我是勋贵家的姑娘,金尊玉贵,养尊处优,怎能自甘下贱?”
“我,我是一定要嫁给天下最好的男儿,最富贵权势的门第,做不成太子妃,我,我做良娣,做太子嫔,或者我做旁的皇子,或是宗室王爷的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