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如对母亲,情绪复杂多过爱。
她记事后,好像就没怎么见过母亲。
据说她妈有几年去外地治病,她也见不到。
爸爸工作很忙,妈妈带走了哥哥,带着哥哥去了姥姥姥爷身边过好日子,她留下来跟着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对她特别好,小时候她哭是爷爷背她,是奶奶抱她。
她说的每句话都是自己用眼睛看见的!
顾则臣就是神经病!
“妈的东西我都有数,她生了你也生了我,所以东西我们平分!要么你给我,要么你打死我!”顾月如恶狠狠瞪向顾则臣。
顾则臣看着顾月如一脸认真的样子,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你不用拿这种眼神吓唬我,我也不是被人吓唬大的!我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
“出去。”顾则臣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
顾月如却不干。
脸都撕破了,打,她也挨了,凭什么不能把想说的话一次性说完?
“全世界只有你聪明,只有你晓得余彩霞是个后妈,你觉得我会傻乎乎被她骗,东西都会给她是吧?我今年不是八岁,你少拿你那套担心放到我身上,没有你,所有人的生活照样过!你看看你自己,嘴上讲得多义愤填膺,干了些什么呢?”
“哦。”顾月如视线从哥哥脸颊上上下下扫着:“不也怕没有钱花,不也怕得不到家里的东西,口口声声说着替妈委屈,然后搬的都是顾家的东西,好大威风!你真那么想和顾家划清界限,你就什么都别拿啊,当了B子又要立牌坊……”
顾月如疯了。
压抑在心里的那些情绪,全部爆发。
你顾则臣是儿子又能怎么样?
不过如此!
顾则臣几大步走了出去,没有两分钟他带着一个小盒子走了回来。
东西拍在炕边。
盒子和炕沿撞到了一起,发出沉沉的声响。
“拿吧!”
按照母亲所说,他从顾家将东西带了出来。
现在月如要带回去。
顾则臣的声音里,嘶哑中带着淡淡的释怀。
就是不晓得此刻他释怀了些什么。
顾月如与亲大哥久久对视。
两个人明明是一奶同胞,现在却搞到反目相向。
这非她所愿。
今天不是顾则臣又闹,把她爸闹进医院,她也不会说这些!
奶奶不让她说!
奶奶总说,那些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
“我知道你恨我接受了余彩霞,可你没过过我的生活。”顾月如说着说着突然哽咽住了。
她知道她哥现在看她……八成觉得她就是叉烧。
“我从出生就在爷爷奶奶的身边,中间几年妈带着你去了广州把我扔在钢城……”
顾月如看见了顾则臣的手,似乎在发抖。
她也想握住大哥的手,好好跟大哥说说话。
“我长大了要回家生活,爸总是不在家,家里没有人就我自己,我也会怕……”那时候她爸加班加得厉害,她上学的时候父亲下班了,她放学了父亲又上班了。
吃饭吃得不应时,睡觉的时候一个人守着一个空屋子,她才六七岁,她怕不正常吗?
“你试过晚上不敢闭眼睛睡觉吗?你没试过,你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妈永远不可能不替你考虑,你还有姥姥姥爷喜欢你心疼你,我有什么?我接受余彩霞怎么了?我害怕的时候是她陪着我,我吃不上饭吃不饱的时候,是她一次一次给我送饭,就算她想讨好我,又怎么了?”
她得到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是从母亲身上没有得到过的,她不可以喜欢对自己好的人吗?
为什么非要强迫她来站队?
妈妈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让妈妈好好的走了,非要家里所有人都去怀念母亲?
“难道活着的人就不能好好活着,一定要把思念写在脸上吗?”
顾则臣只是看着她。
“你看,你又是这种眼神看我,你觉得我挺没良心吧?好像我就是个大傻子,顾则臣你才是个大傻子!跟家里闹翻的人是你,将来什么都得不到的人是你,把爸闹得再也不管你生活的也是你,没有爸,你还拿什么怀念妈?哦,你还可以去找姥爷,姥爷会管你。”
顾月如伸手去抓那个装着首饰的盒子。
其实也没什么太值钱的东西。
值钱的东西也留不到现在。
听爷爷说,那时候是埋了一些,丢了一些又找回来一些。
单看样式的话,顾月如都不稀得要这种玩意。
谁会喜欢戴这些?
可属于她的东西,她必须拿走。
“顾月如,从妈生病那天开始,我就是她的女儿。”顾则臣嘶哑着说道。
人不能去美化没有走过的路。
会美化,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其中的艰辛,你只看见了最后的结果。
从母亲生病开始,跟着母亲东跑西颠,常年伺候病人,顾月如不会干的活,他都会干!
他的手按在盒子的另一端。
顾月如听不懂他说什么,也不想懂。
她今天诉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