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诀王城。
皇宫御书房内。
崇庆帝处理完政事,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七日了,距离东海那边送来“队伍遇袭,海匪凶恶,二皇子伤重”的报信后,已经七日没有新的消息了。
福安大总管知道崇庆帝此刻的心情,抬手挥退殿内伺候的人,自己走到他身后,帮着按压头顶的穴位。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嘛?”
崇庆帝闭上眼,仰起头,向后靠到龙椅背上。
福安小心翼翼,“回陛下,暂时还没有。”
因为离得近,他清楚地看到崇庆帝鬓角处几根新发出的白色发根,作为从小陪伴崇庆帝长大的贴身侍从,他一时心里忍不住发酸。
“陛下,东海路途遥远,侍卫们脚程再快,也还得再要几日才能回来,陛下要放宽心,有陛下这样福泽深厚的君父惦记,二皇子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健康地度过这次难关。”
崇庆帝没说话,伸出手拧了拧眉心。
半晌,他拍了拍福安的手,坐直起身子。
福安倒了杯参茶递给他,“陛下喝杯参茶养养神、补补气。”
崇庆帝接过来抿了一口,还未等咽下,突然间喉头一痒。
“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压不住地呛咳起来。
福安见状,脸色一变,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上前轻拍崇庆帝的背部,以助其顺气。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福安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左手如常地给崇庆帝顺着后背,右手反转,将刚刚崇庆帝擦嘴的帕子,藏到了袖内。
崇庆帝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他此刻的脸色由红转白,显然是刚刚剧烈呛咳过度,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福安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表露出来,他刚刚清楚地看见,那擦嘴的帕子上,有一丝丝血色的印迹。
福安不敢多劝,他怕惹了崇庆帝心烦,让他的心里更加不爽利。
他微微低下头,右手攥紧了袖子,心中悲哀惶恐、五味杂陈。
半晌,他轻声开口安慰。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二皇子的事情,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此事没传出什么风声吧?”
崇庆帝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压抑地咳了两声。
“陛下放心,奴才确认过,那信只有陛下一人打开过,传信的两个侍卫是陛下亲赐给二皇子殿下的禁军精锐,不会走露任何风声。”
“那就好,此事有消息回传之前,绝不能让太后知道,母后老人家身体本就有旧疾未彻底根除,若在此刻得知靖儿重伤的消息,怕是会承受不住。”
别看他有这么多儿子,母后有这么多的孙子。两个大的,在他跟母后心中的分量自然是不同的。
他已然担忧心痛至此,何况母后呢?
瑾儿跟靖儿两个,从小可是在母后跟前长大的,亲手照顾了几年的孩子出事儿,任谁都会承受不住。
正说话间,福安的干儿子德海从外间猫着腰走进来,站在书房门口,不敢迈进来。
只把个脑袋探出来,给福安递信儿,是有消息需要回禀的意思。
“陛下?”
崇庆帝摆摆手。
福安躬身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走到门口,瞪了一眼德海,小声训斥。
“什么要紧的事儿,非要在这个时候打扰陛下,不是让你们退下了嘛!”
德海憨憨一笑,将腰弯的更低,道了一声罪,开口解释。
“干爹别生气,儿子实在没法子,是皇后身边的绯红姑姑求见,来给陛下送皇后娘娘一大早起来炖的冰糖百合蒸雪梨了。”
福安拧眉。
德海小声讨好道。
“干爹恕罪,儿子这不是想着,一方面实在开罪不起那绯红姑姑跟皇后娘娘,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陛下近来火气大,又时常咳嗽,食欲也不好,这冰糖百合蒸雪梨正合适这时候用,万一能觉得合口呢?”
他转而又郑重道,“儿子听干爹的,干爹若觉得不妥,任她是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呢,儿子这就出去打发了她。”
福安睨了他一眼。
“行了,咱家还能真让你去得罪人呢,等着吧。”
“嘿嘿,谢干爹。”
德海笑容憨厚,见了就让人觉得亲近、心生好感。
几句话的功夫,福安又转身回来了,对着德海吩咐。
“东西呈上来,陛下说人就先不见了,让她回去带话儿,皇后娘娘有心了,这甜汤陛下会用的。”
“是,儿子省得了。”
德海面上冲福安笑嘻嘻的,很有父子间的亲近,礼却行的极其郑重规矩,没有一丝敷衍,他的腰弯的很低,几乎成了直角。
端着汤羹进来,他也不故意表现邀宠,而是如刚刚那样,本本分分地站在门前,等着福安亲自端走,呈给崇庆帝。
“皇后娘娘做这道汤的手艺,向来是极好的,陛下现在可要尝尝?”
“嗯,放下吧。”
德海听了这对话,嘴角勾了勾,即使无人向他这边看,他也依旧躬下身,规矩地行完礼,才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