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之后,林山倦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神。
案子的细节基本已经梳理通顺,她捏起楚扩今晚写的诗,又把在王醒家里搜出来的,还未送出的情信放在一处,比较之下,绝对就是一个人的笔迹没错。
最近的精神一直紧绷,今夜又小酌几杯,这会儿坐在床上就难免困意上涌。
她顺势躺下,视线一会儿比一会儿模糊,直到彻底睡着。
祁照眠回来的时候,林山倦已经睡熟了,她面朝这边侧躺着,睡颜十分安静,整张面都显得十分柔和。
好像,一点攻击力都没有的,小狗。
唇角扬起,祁照眠走到床边,自上而下俯视。
若她真是杀手,却偏偏生得这么俊美,日日掩藏在夜色之中,岂不是可惜了这相貌?
有关于林山倦的身份,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追查,只不过是一直都没有消息,所以才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进展。
说起这件事,祁照眠偶尔也会觉得不可置信。她的情报网遍及各国,可却一点都查不到关于林山倦的消息。
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
可是凭空出现的东西,能在自己身边存留的时间,怕不长久。
并且,她到底受命于谁?当初答应做驸马,是顺水推舟,还是被迫接受?
白皙的指尖落在林山倦眉梢,后者只给出一点点反应,看来这阵子的确累到了,不然哪会睡得这么沉。
祁照眠的手指描摹着掌下的五官,起伏的,柔嫩的,最后止于唇角,她指尖轻颤,忽地想起曾触碰过的许多次。
温暖又湿润。
祁照眠缩回指尖,面如火烧,干脆不再看她。
林山倦向来不那么守规矩,每每衣服脱下来便随意搭起,看着凌乱不说,大晚上的还有些惊悚效果。
祁照眠无奈起身,整理衣服的时候,摸到一件东西。
她还未拿出来看,两样东西就自己掉在地上。
一张纸,和一封信。
这是什么?
祁照眠看了眼榻上的人,犹豫几秒,拆开看。
这一看可好,属于同一人的笔锋,和属于同一人的浓浓情意倾泻而出,将毫无防备的祁照眠彻底淹没。
她的手逐渐用力,纸页的边缘皱得不像样。
月下相会,自当有时?
怀情尽与佳人说?
虽然都是表达倾慕之情,但细看之下确有分别,前一封显然要比后一封时间更早,像是允诺。
可后一封,却像是已经得了功名,缠绵诉衷肠。
祁照眠没了睡意,把东西原模原样放好,起身推门出去。
“月留。”
月留应声落地:“属下在。”
“今日被司属拖着带走的人是谁。”
月留早有准备:“是新科状元,现任清政司监院,楚扩。”
楚扩。
祁照眠眸底暗沉,丢下一句“知道了”便回房去,月留不解其意,却看得出祁照眠十分恼怒,因此也不敢多问。
回了房,再看林山倦,心里这口气便怎么都难消。
难道她和楚扩早有联系?
难道当初自己把楚扩放在清政司,是引狼入室?
她想不通,心里憋着一大口气,更是难以入睡。
自从父皇母后去世,她所拥有的东西接连失去。先是披着十几年“青梅竹马”外衣的“真情厚意”连夜逃到边关,再有满朝大臣先后倒戈。
对于感情的事,她早就不抱任何期待了才对。她明知道最能让人对自己保证忠心的法子,只有掐住他们的利益,而非感情。
可最近不知是昏了头,还是林山倦着实诱人,她竟如此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林山倦是杀手,她身份不明,来历不明,动机不明,自己竟然还如此轻信她,甚至对她生出情愫……
祁照眠已经想不下去了,越想,她就越觉得自己很蠢!
月色如洗,夜倒也没那么漫长。
她沉浸在对自己的反思中,不知不觉便听到破晓的鸡鸣。
林山倦也听到鸡叫,下意识坐起身开始开机。
她还记得自己在公主府,因此摸向身边的位置,但却是冷的。
嗯?
林山倦睁开眼,脱口而出:“祁照眠?”
祁照眠站在窗边,闻言冷冷侧目,瞧着榻上那个模糊的影子,眼神逐渐晦暗。
经过一晚上的洗脑,现在的长公主殿下十分冷硬,她的心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还要冷。
并且,对林山倦充满了忌惮和猜疑——一个疑点重重的人竟仍旧让自己动心,想来一定使了什么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手段!
须得好生提防才是。
林山倦没听到回答,睁开眼才看到一个人影站在窗边,顿时吓了一跳,不太确定地小声叫她:
“……祁照眠?是你吗。”
声音十分细软,还带着倦意,祁照眠没忍住,“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林山倦已经下床朝她走过来,边走边问:“怎么起这么早,站这儿干什……”
她已经摸到祁照眠的手,很冷,这让她明白这人不是起得早,是昨晚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