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梦多。
梦境之中，自己与另一位少女彼此对视。
……
“……我走了。”
背着行囊的少女如是说道。
她那张稚嫩而又精致的脸，一半被斜照的月光漆得灰白，另一半则埋在阴影中，看不分明。
就那样站在门口，少女向自己作出道别。
“……”
梦中的自己翕张着嘴，想说些什么，脖颈却仿佛被一只手拧住，有口难言。
漫长如一个世纪的沉寂过后，自己才勉强能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是吗。”
意味不明地作出回应，同时直视向那双紫红色的眼。
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似乎是在恳求着什么。
“……嗯。”
决绝的答复，一如既往，少女不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这样吗……”
试图敛起笑容却以失败告终。强撑的情绪如沙坝崩塌。鼻尖和眼眶顿时变得无比酸涩。
不知安放在何处的心脏绞痛了一下，迫使自己捂住心口。
心中的不解与烦闷呼之欲出。
“……为什么。”
唇齿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呢喃。
“……为什么会……”
朦胧的梦境剥夺了真切的想法，唯有残存的情感摹写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要这样……”
泪珠溢出眼眶，从脸上不断滚落，体悟到的尽是悲伤。
悲伤牵动着声带和嘴唇，继而发出刺耳的诘问。
“……你明明说好的……明明承诺过的……！”
断续的话语挟带着明确的怒意直刺向对方。
“……”
少女并未作答。
透过婆娑的泪眼，刹那间似乎看清了她那几不可察的一次颤动。
对方罕有的动摇让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波澜不惊的表情却又转瞬间将其掐灭。
片刻啜泣后，抹去脸上的泪水，绝望般发起追问。
“……请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少女低下头，一声不吭。
像是在自责，又似在思考。
良久，在滞重的氛围中，她抬起头，露出苦笑。
“……是我的错。”
轻飘飘的歉意不过是火上浇油。不解只会化作愈发强烈的怨愤。
“这样说……又有什么用……！就连阿拜多斯的大家都不能……”
再度哽咽起来，剩下的话戛然而止，有如苦水下肚。
“……对不起。”
少女再次声歉，紧接着摇摇头，似乎又想否定什么。
“……但是……无论你接受与否，事实就是这样，无法改变。”
她的语调变得更加低沉，仿佛临刑之人的嗟叹。
“友情能解决很多事，也有很多不能。”
“高不可攀的山峰横亘于眼前，而我们束手无策。愚公移山是则古老传说，而非可行的手段。”
无法理喻。
这样丧气的话，怎么会从她口中说出——
“我不认同……”
“明明只要久一点……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办法……！”
攥紧了拳头，自知绝不可能用暴力向对方发泄，却又有一种击碎一切的冲动。
少女见状，叹了口气，微微将头侧过，望向自己的身后。
耳边适时地响起秒针沉重的踱步声。
“……请冷静点，听我说。”
半晌过后，少女目光回落，神情变得分外认真。她微微颔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作为食言的混蛋，我不祈求你的原谅。”
“但是……你应该清楚，我早已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你我也已成为陌路之人。”
“……我的存在，已经不能再给你们带来任何帮助，甚至早晚会成为祸患和麻烦的源头。”
“所以……”
忽然露出饱含歉疚的微笑，少女缓缓走向自己。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你们牵扯进来。”
她伸出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明明身材比自己还要幼小，却表现得像是一个长辈。
“白子，还有你们——”
“人生的路，请尽可能去选择幸福的那一条——青春只有一次，让那些苦难与艰险滚出你们的生活，越远越好。”
无法理解的理由，无法理解的嘱托。
心中冷暖交织，几乎要将灵魂撕裂。
止不住满溢而出的泪水，思维一片混乱，只能用颤抖地嗓音说出记忆中最后那句话：
“……那……你要去哪……我们还有机会联系吗……”
“……有。”
少女点点头，将似乎早已准备好的手机递给了自己。
“……这是与我同款的boeg bck——我离开这里后，有机会的话，就用这个联系吧。”
接过手机。黢黑的手机外壳裹挟着冰冷的触感，将心中那最后一缕青烟也一并浇灭。
“……也许机会不是很多。为了保密起见，我也只会用这款手机特供的ootalk软件给你发加密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