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桃在镜子前重新将发髻整理一番,在唇上打了点口脂,从屋里出来时,崔锐正负手立在门外。
陆小桃瞥了眼陆明珠:“你先走吧。”
陆明珠低头从她身前越过,袖中的指尖扎进肉里。
待她离开后,陆小桃走至崔锐身前,将手中的玉扳指递给他。
“崔锐,这颗玉扳指太大了,我还是还给你吧。”
崔锐并未推辞,接过套在了拇指上。
陆小桃双手别在身后,眼梢全是笑意:“崔锐,今日你是不是在帮我出气?”
崔锐朝站在身前的女子看了一眼,问道:“小桃何出此意?”
陆小桃凑近他,含笑道:“因为你肯定打听到了我的身世。”
“哦?”
陆小桃又凑近他,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面前:“你待在陆家村三天了,肯定从旁人嘴里知道我爹娘五岁离世,后来被隔壁的二婶收养,期间被打骂挨饿三年,八岁那年才从她家中逃出来自立门户,你肯定是觉得她们欺负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为我抱不平,所以才在听到我二叔的那番话后怒不可遏,决定为我主持公道。”
崔锐眉毛一挑,自然而然地俯身一寸,与她不过方寸距离,她长睫上的细微抖动都能被他尽收眼底。
崔锐凝着她,轻笑一声:“姑娘当真是聪慧过人。”
陆小桃暗叹一口气,惆怅地转了身,继续道:“没有一个人在得知我的身世后不会为我抱不平,可他到底是我的二叔,是这世上为数不多与我血浓于水之人。
虽然他总是漠视我这多年来的苦,对我亦没有半分亲情,可只要想到这是我爹的同胞弟弟,便是再多的折难和酸楚,也不算什么了。”
明明知晓她此时这般是有目的,可崔锐还是不由自主上前,深深望着她:“以后,不会有人敢这般对你。”
陆小桃对这回答并不满意,她见惯了花言巧语的男人,此时若是他有心,他应该给她点银子才是。
可这男子刚刚才收了她给的玉扳指,却一点补偿都未给她便罢了,如今这种悲情时刻,他竟只有一句干巴巴的安慰。
到底是捅破了窗户纸,得到了便不珍惜了。
陆小桃撅着嘴不悦了半晌,余光扫了几眼男人,见他确实如个木头愣子一般,心下失望透顶。
但她尚还记着如今的目的,于是,她又道:“其实我二叔对我还是不错的,当我被二婶和哥哥打时,他最起码未跟着他们一起打我,就凭这一点,便说明他还是个可取之人。崔锐,你便把他放了吧,若他出了什么事,我无法跟我死去的爹娘交代,我决定原谅他。”
崔锐轻轻拨了拨玉扳指,随着她所吐出的言语,眉宇越拧越紧。
他笑容淡了些:“此事我自有打算。”
陆小桃不信邪,重复道:“崔锐……”
可崔锐已转过身,不再看她。
伤害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不管陆小桃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
他此时的态度无疑在陆小桃头上浇了一盆凉水。
她突然意识到,站于她面前的男人不是对她百依百顺的姜铭。
面前的男人叫崔锐,比她有家世,比她有财富,即便对她有想法,可不会因她降低底线,未来,有事她只能字斟字酌地请求他,而不是像陆家村的夫妻有商有量。
即便她已做好伏低做小的准备,此时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试探道:“崔锐,我如今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她颤抖的嗓音恰到好处,成功让男人悠悠转身。
陆小桃咬着唇,此事如今已不是单纯地报复二叔家那么简单了,而是她与这男子之间的角逐,关乎到未来,她有没有可能拿捏住这男子的可能。
“崔锐……”
不过才怯生生吐出两个字来,崔锐眸色一暗,面无表情应了一声。
“好。”
……
崔锐这番冷淡态度让陆小桃当日午憩时,不知怎么,突然让她梦到了往昔。
“小桃,那手镯精雕细琢,巧夺天工,不怪你被其迷了眼,连我看了都因其光彩而晕眩好一阵。即便如此,可我却觉,比不上小桃一颗玲珑剔透,向上倔强的心。”
“小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带你将手镯还回去,一起向那人赔个不是,而后我再帮你买串手链如何?虽然比不过那金手镯,可给我时间,我一定能让你戴上。”
那手镯由迦南香木而制,镯面镀了一层金丝,雕刻繁复团花,镶嵌数颗华贵金珠,雍容华丽,美轮美奂。
只是第一眼,陆小桃便走不动路,趁着那人无意间松懈,将那手镯顺手偷了离开。
店家报了官,官吏还未找到小贼是谁时,姜铭已找到了她,苦口婆心对她说了这番话。
陆小桃此生第一次不敢看姜铭,怕从他眸中看到嫌弃或其他。
最后,她还是忍着羞耻望向了他,他眸中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和柔和,让陆小桃的心缓缓落下。
她将镯子递给他,胆怯道:“姜铭,她们会不会将我抓到牢里去,以后他们会不会更加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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