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自我
“你觉得,母亲一定会爱自己的孩子吗?”她看着菲利普,尽管心神不宁,她还是发现菲利普的神色在一瞬间出现剧烈地变化,甚至下意识别过了头,但只是一瞬间,他再次低下头看她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察觉出异样了:“并不一定。"他对玛蒂尔达说,“有些孩子不被母亲期待,自然不被母亲所爱,但玛蒂尔达,你不是这样的孩子,你的孩子也不是。”“可我不觉得我爱他。"玛蒂尔达说,这样的想法是很难以启齿的,即便面对的是菲利普,她也是下了一番努力才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因为他的存在,我不能骑马,不能打仗,我要留在西西里而把权力都交托给他父亲,在他出生后,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他身上,在西西里如此,可能回到英格兰后也是如此。现在他还是一个婴儿,这样的迹象并不明显,那如果等他长大以后呢?"她的指尖掐进了自己的掌心,“成年的儿子会挑战父亲,那母亲呢?”年轻强大的儿子会威胁老迈虚弱的父亲,如他们的父辈反抗祖辈,对女继承人而言,“儿子"的存在十分必要,但同时危险,“母爱”的天职和随之伴生的规训常常掩盖这层残酷,不过,玛蒂尔达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他或许应该进一步提醒她:“他们是母亲的助力,也是母亲的威胁,像我们的曾祖母玛蒂尔达皇后,她曾以英格兰的女主人′自称,却一生未能加冕,她的墓志铭说她是亨利一世的女儿,亨利五世的妻子,亨利二世的母亲。”那都是他们熟悉的过往,从一开始阿基坦的埃莉诺给她起名叫玛蒂尔达开始,她就注定会同那位玛蒂尔达皇后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她已经做到了玛蒂尔达皇后没有做到的事,但还不够。“她的命运尚算圆满,且十分传奇,但玛蒂尔达,你不能重复她的命运,如果你不想重新回到任人宰割、仰人鼻息的命运中,对儿子的母爱确实是你可以舍弃的情感。"他倾过身,扶住她的肩膀,宝石蓝和海水蓝的两双眼睛将彼此此刻的情感都深深烙印,“玛蒂尔达,你是你自己,你不是理查一世的女儿,腓特烈二世的妻子,或者亨利七世的母亲。”女儿,妻子,母亲,这三个单词冲击着她的脑海,她愣神半响,稍许,她重新低下头:“他还没有成为德意志皇帝亨利七世,还有他,他也不会成为腓特烈二世,我可能成为皇帝的母亲,但我不想成为皇帝的妻子,皇帝的妻子并不总是带给玛蒂尔达皇后好运。”
“为什么?"菲利普问,他是真的不解。
“白船事件发生在1120年,但直到五年后亨利五世去世,亨利一世才开始考虑将女儿作为继承人,这意味着英格兰不会成为附庸。“玛蒂尔达说,“我和你说过我们的安排,我们的长子会在奥托表哥之后成为新的德意志皇帝,我们的次子会按照父亲昔日的誓言臣服兄长,成为帝国皇帝所有封臣中最强大的那一个,但这样的关系只能在我死后构建,否则我会面临很多麻烦。”“对和德意志的关系而言,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最好的。"菲利普说,从旁观者的角度,现在他们和德意志这个重要的政治实体确实达成了平衡,包括这个政治实体内部的两个派系,从韦尔夫家族的角度,他们仍然保有皇位,而霍亨斯陶芬家族始终有着继承皇位的希望,这就在很大程度上减弱了他们的对抗意图。同时,这样的局面也意味着玛蒂尔达不用费心费力地帮助韦尔夫家族对抗霍亨斯陶芬家族,腓力二世也不再能够利用德意志两大家族的矛盾给玛蒂尔达添堵,理查一世曾经在西西里和德意志面临的麻烦追根溯源其实都能归总到腓特烈一世和狮子亨利的恩怨上。
“亨利六世逼你父亲同意婚约的目的是希望能够把英格兰从韦尔夫的支持者阵营中拉拢过来,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他确实做到了,你现在确实没有那么强的动力支持韦尔夫家族了。“对理查一世从德意志脱身的前因后果,他算是亲历者,那时候他们都没想到亨利六世竞然真的能够成功,这份好运不免让他有些心情复杂,尤其是在联想到他的儿子之后,“韦尔夫家族也许会对我们不满,不过对西西里国王而言,放弃他自己对皇位的野心选择支持他的儿子也殊为不易,如果他只是西西里国王而没有这重敏感的血统,你本不必这层关系变化,或者,或者如果你的丈夫不是他,也许我们可以完全从德意志的事务中抽身。”因为他们缔结婚姻,生下孩子,所以他们的联系不可分割,她不再有反悔的余地了。“如果我的孩子一定需要一个父亲的话,那还是他吧,过去十个月,如果带给我痛苦的是腓力二世或者其他哪个人的孩子,也许我根本不想把他生下来。"玛蒂尔达淡淡地说,不论如何,漫长的生育和她在这段时间中的政治缺位都已经过去了,海因里希毕竞还是一个婴儿,她有很多办法可以减弱他对自己的威胁,“我想把海因里希留在西西里,或者送去君士坦丁堡也可以,等洗礼结束之后,我就要回诺曼底了,菲利普,你已经结婚两年了,你也应该有你的孩子了,也许我们的孩子会再次成为一个新的家庭。”“我不会有孩子,等我死后,我会将希腊留给鲍德温一世和亨利一世的亲属,或者你的孩子。"菲利普说,他又短暂地想起玛利亚,他熟悉又陌生的妻子,她没有跟他一起来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