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姓老臣只觉得被汗透湿了满背,看着人群中那颇为挺拔的身姿。连酒杯都险些拿不住了。怪不得!怪不得!他们这些老臣如此不得意时,他还奇怪怎么就漏了叶梦淮。虽说他父亲因为钵盂案获罪,却没有牵连到他。似是补偿的还被迁去了别处。原还觉得只是今上御下的手段,原来竟是如此?!
那赵姓老臣颤抖地问道。
“他他竟是现太子的人?”
若真是如此,那一切就说的通了。可是若是如此,那却又是往他们脸上,狠狠抽了几下。原来一头狼就养在他们身边,他们却是一无所知。
忽而他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怎么太子殿下就死的如此蹊跷。只是去龙隐寺上个香,就被那老方丈用钵盂打死。
这里面敢说没有自己人在推波助澜。又会不会就是这个人暗中协助。毕竟要说此事最大的受益者,唯有四皇子殿下啊。没有他或许太子根本就不会遇害。
他越想越激动,连手上的杯子都拿不稳了。正此时,却看见老太傅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
他们毕竟在朝为官多年,自知就是掌握了证据,都未必能扳倒这如日中天的势力。更何况这分明就是他,基于现状的揣测而已。
说出来不但不能证明什么,还有可能被反咬一口丢了性命。
赵姓老臣原也是一时激动,被老太傅看了一眼。这满腔的愤懑之情,倒很快的压了下去。如此想来,也许从花笺案开始,就是四皇子的谋划。除去了宰相太子势力大损,以至于龙隐寺被害身亡后,也只处死了一个监察御史赔罪。
真凶未明,今上却也不追查。反而听说是在寻那什么,可以控人心志的丸药。如此无视于自己的这个嫡子,难道是早就默许了四皇子如此行事。他越想越多,一时间竟比老太傅的神色看着还可怖。
本是他来开解老太傅,却不成想到要老太傅来开解他了。只能按葫芦画瓢的,也为他添上一杯酒道。
“老赵啊,你我就把此事埋在心间吧。留着命在,方能有所图谋。”
话虽如此说,但他看着叶梦淮的神色,却是非常的不善。而被人群包裹的叶梦淮亦有所察觉,然而却不以为意。反而对那暗瞪着他的老太傅,微微一笑。甚至扬起了手中的酒杯。
这一老一少互相对视着。倒是让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的老太傅与现在也不差许多,桀骜的神色,一板一眼的作为。看见他时也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同僚之间的问好。
而叶梦淮则是客气的向他拜了又拜。一袭白衣谦逊有礼,完全不见现在这恃才傲物的样子。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老太傅不忍直视,将头别过去不在看他。叶梦淮却是觉得胜负已分,往后不必在对这老头子,做什么样子了。
两人的一举一动,皆被林渊看在眼里。他一面留意着这婚宴,一面想着宫中叶梦寒那边的情况。
太子身为天兴朝未来的继承人,他的婚宴忙碌的自然不止太子一府,宫中上下也都很热闹。建泽先是拜别了生母杨妃,母子二人说了好一会儿子话。又是去看了义母柔妃,也在安乐堂里待了许久。
最后才领了今上的祝福云云,从皇宫出发,赶去周府接新娘去了。而建泽一离开皇宫,叶梦寒就匆匆赶往安乐堂。
柔妃本是极喜欢她的,往日她们也时常走动。尤其离秀女出宫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们的交往也就更密切些。
不管这些是出于什么理由,叶梦寒是安乐堂的熟人,这是上下都知道的。是以,碧潭一看见是她来访,忙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只是她今日说的与以往不同,不再是请她上里面稍坐等待。而是拉她到一处僻静地,轻声地说着。
“姑娘今儿来的不巧,我们娘娘才睡下了。”
叶梦寒听她这样说,心中自然是不安的。林渊与她说的是,务必要在黄昏前,把这药看着柔妃吃下去。可太子前来拜见,就占去了半天的功夫。若是在等柔妃醒来,只怕事儿已经全耽搁了。
她心里着急,可还是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
“娘娘可是从不在白日安睡的,碧潭姑娘唬我的吧。”
柔妃年纪轻,精神一向很足。平日里就是闲了,也要看看花草。不会歇上那么一会儿的。按她的话说,若是躺下了便白耽误了功夫儿,那岂非又老了那么一会儿。
所以,叶梦寒第一反应,就是碧潭在与她玩笑。谁知碧潭却一本正经道。
“我怎么会晃骗姑娘,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的。我们娘娘真的睡了。昨日夜里今上来的急,本就折腾了大半夜。今天起来还要穿戴整齐的,送太子殿下出去。这白日黑夜里的折腾,娘娘就是精神头儿足,也撑不住啊。这才吃了午饭,就躺下了。”
她说的这样详细,倒肯定不是在唬她了。因而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叶梦寒的心就更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在她千万种设想中,却从没有一点是因为这个的。她看着碧潭,碧潭也看着她,两人到真的都无言了。
难道真就这么算了么?想她不惜背上太子侧妃的声名,不惜在这宫中走了数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