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呢。
因为征服不了。
将它们视为了神,而我们永远是渺小的寡不敌众的凡人。
苏然忽而觉得自己的悲喜、愁苦,自己的挫折与胜利都如草芥尘埃,微不足道。在日月下,在古今间,都自不量力而讪讪,深知这就是她的局限了。
眼看着无声无息的一天近黄昏,在一声雷电后,暴雨袭来,沉闷的片场突然活跃起来。
人们忙着给设备遮上厚重的布,忙着收拾道具,忙着给导演副导演递伞,忙着叫喊着“这边!这边可以躲!”
苏然在唐雪的牵拉下,站到了屋檐的一角,拍了拍衣角的水珠。
“外景真麻烦。”身边有人抱怨。
苏然斜眼,说这话的人脸上分明挂着笑。仔细看过去,所有的人都在笑着。
难得的喘息,下雨天的外景真好。
苏然摸出手机,百无聊赖的。突然看见林晚在私人微信的朋友圈里发了一条状态,文字写说,被困在雨里了,没有伞,不知道怎么回酒店。
苏然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大概过了两分钟,她已经拿起身边的伞:“小雪,给我车钥匙。”
“怎么了?”唐雪一边问一边从包里取出钥匙。
苏然伸手接钥匙,却悬在半空。
到这会儿停止了,短短的几秒里,一丛火燃烧起来又因为氧气耗尽而熄灭。
苏然垂下手,放下手里的伞:“不用了。”
重新地摁亮手机,又因为长期没有运作,一会儿就暗了屏幕,一下照出苏然的脸,漠然极了的脸,已经下了牌局的脸。
真的不能,不可以了。不能这样做。不理智,不理智,不理智,不理智后,总该有一次理智。
所谓的理智到底是什么呢,有时候她也在常在想,自己所喜欢的那些虚构的人物,支持她或他理智的原动力到底是什么。是怎样的步骤,让她们能清晰地区别“对”与“错”。
到这个地步了,还有“对”与“错”作为评判标准的存在。
和从一早就把它们抛到九霄云外的自己截然不同。是怎样的方式,让她们可以始终保持走在笔直的大路上,不像她转念就上了狭路,上了歧路。
他们那个固定的温度是如何维持的,从不失手。
苏然觉得这样真好啊,能做到这样真是太棒了,无后患。
大约过了十分钟,苏然又刷新了一遍朋友圈,看到共同好友问“用不用来接你?”下面林晚的回复“啊谢谢,助理来啦。”
苏然握着手机,释然地笑了。
往前看,喜欢一个人时,忽然订了机票去对方的城市也没有问题;
往前看,喜欢一个人时,大晚上的从城市的北边走到南边,走了整整四个小时也没有问题,完全不想松开对方的手;
往前看,喜欢一个人时,几乎花了半年里所有的空闲时间,得特别装成“随便做的”样子,自说自话地为对方准备了生日礼物。
往前看,一瓶酒干到了底。
不理智。不理智。
雨的势头弱了下来,夏天就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是猛的、烈的、迅速的、急骤的,也都是短暂的。
也就在这时,一条微信消息,猛地、烈地、迅速地、急骤地传输进来。
“能来接我吗?”
要怎么才能拒绝呢。
理智的人说到底便是爱自己更多一些,时刻能够计算时间成本,机会成本,知道这样做对大家更有利,那就以“有利”为前提。
苏然此刻迫切地想朝这样一种思维方式去靠近,不喜形于色,不会楞楞地傻笑,不会忽然整个人变得粉红。
但底牌公布,一颗红色的心。
苏然重新抓起身边的伞,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过小腹,再次接过唐雪递过来的钥匙。
人们继续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没有注意到——
她撑着伞,跑进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