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的眸子陡然一眯。
她虽不做车马生意,但曾在军中,对于战马遴选和采购之事十分熟悉,当然清楚马匹品种和价格。
这匹马虽算是不错,却不是最好的品种。
至多二十两就是了。
要一百分明就是看他们着急,狮子大张口乘机宰人。
老板露出心疼不舍的神色来:“这样好的马儿,前日旁人出二百两我都没卖呢,今日也便是瞧你们急着用,才给你们行个方便。”
阮江月微微扯了扯唇角,豪气道:“的确,这马儿绝对值二百两,老板真是个好人,急人所急——
我买了,你现在给我配鞍吧。”
老板立即双眼放光,连声说“好”。
阮星澜站在一旁没出声,心中暗叹这老板怕是要倒点霉了。
果然,等马鞍配好,老板将那马儿牵出马厩,要和阮江月一手交钱一手交马的时候,阮江月不由分说,一拳砸过去。
她的拳头不轻,直接把那老板砸的摔进马槽里,被马料掩住,昏了过去。
阮江月看也懒得多看,牵着马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那两匹马,自然是留在这儿。
是赚是亏阮江月可不管。
如此二人继续赶路便是共骑一匹。
阮江月对这个毫不在意。
她坐马前持缰。
阮星澜坐在她后面,有所顾忌,手也不好摆放。
但他这样顾忌着,还把手扶在鞍后,实在影响阮江月驾马速度。
骑出一段路后,阮江月忍无可忍,一把抓住阮星澜的手臂搭上自己腰间,“抱好。”
阮星澜微僵,手下意识地避了避。
他低头看着身前的女子。
阮江月眉心轻拧,双眸炯炯,目光只盯着大道尽头。
那神色,仿佛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回去一般。
她归心似箭,根本无暇顾忌这等小节。
如此倒让阮星澜觉得,自己太过扭捏、计较了一些。
沉吟片刻,他双臂伸展,轻轻将身前女子环住,稍作配合,希望能让速度更快一些。
先前从水中淌出来时,他也是抱过阮江月的。
可那时候担心顾忌她伤势,无暇分心。
此时这般轻轻环着,他才感觉到,身前女子腰身纤细,竟是他双手轻轻一捏都能握住的程度。
这样纤细的腰肢,看似纤弱的身子,却是威名赫赫的宣威将军,南陈最有希望的年轻将领。
不知她背后又付出了多少的血汗……
阮星澜胡思乱想着,眸光逐渐变得深邃复杂起来,有惊诧、赞叹、欣赏、怜惜等诸多神色在眼底交错闪烁。
两个时辰后,阮星澜说:“我来持缰。”
阮江月没理他。
阮星澜又说:“还有百里路程,你一人持缰难免辛苦,一直狂奔马受不住。
我来持缰慢行一会儿,让马儿缓缓,你也休息片刻。”
阮江月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便勒了缰绳放慢速度,想停下换位置。
谁知阮星澜右臂环紧她的腰身轻轻一带,她下意识地配合了一下,便被放在鞍后了。
“休息吧。”
阮星澜低声说罢,拉起阮江月的手摆在自己腰间。
阮江月看着面前男人宽厚的背脊片刻,双臂抱好,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阮星澜右手持缰,将速度又减了减。
马儿缓慢地小跑着。
坐在马背上的阮江月没感受到颠簸,只觉一起一伏很是有节奏。
她心里念着马上就能见到姑姑,竟被这样软绵绵颠着,不知觉间昏昏欲睡。
定州地处南陈京都北面千里之外。
京城炎热盛夏,夜间凉爽舒适。
到这靠近定州之地,夜晚的风却是有些寒凉之意。
阮江月坐在前面策马之时,好似对那些寒凉毫无感觉。
可如今和阮星澜换了位置,面前就是温热之源……她昏昏欲睡间,下意识地循着温热源靠近。
慢慢地整个人都贴到了阮星澜后背上去。
阮星澜感受到了她绵软匀称的呼吸,知道她大约睡着了。
想起她最近这十日来不眠不休赶路,又遭遇围杀、落水、受伤等各种折腾,定是又没有好好休息。
阮星澜不觉慢慢地拱起后背,能让她靠的稍微舒适些。
……
“这孩子怎么跟小豆苗似的,有……三四岁吗?啊,她都快七岁了,这么小?”
一道清亮熟悉的女音,穿透云雾传入了阮江月的耳中。
阮江月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竟似半透明,漂浮在空中。
她看到,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裳,脚步虚浮,脸色还有些白的女子走上前去,轻抚着一个孩子的头顶。
孩子的头发干枯毛躁,梳着上翘的小辫,头皮被绷的很紧很紧。
穿着一身粉嫩的衣裙,尺寸并不合适,裙摆和袖口之上还有些脏污,手和脸也脏兮兮的。
孩子非常干瘦,便显得那双眼睛又黑又大,甚至是有点吓人。
被那女子摸了头顶,孩子怯怯地盯着她,后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