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一直在讲述,刘隅并没有接话,刘隅知道,此时陶谦想要的不是回应,而是倾听。
这种情景和后世的差不多,人一旦进入老年时代,就会不厌其烦回忆起年轻人的点点滴滴。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陶谦的脑海中。就像一部无声的电影。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陶谦的讲述也接近了尾声。
“我本以为徐州能在我的治理下,会繁荣富庶,谁知道我竟然贪心不足,竟然想结识曹操,从而闯下如此祸事。无数徐州百姓因此惨死,我与徐州而言,并无寸功,却有大过啊。”
说完,掩面而泣,哭声十分悲切。
“主公,刘皇叔千里迢迢来到徐州,是为了徐州的大事,主公不必为往事纠结,还是徐州的正事要紧。”
陈登见陶谦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徐州的正事,心中不禁有些着急。
此时的陶谦早已经油尽灯枯,生死可能只在喘息之间,如果不能把徐州大事交代清楚,按照刘皇叔洁身自好的性格,让他接下徐州,恐怕还有变故。
陈登自然不希望这样的变数出现,当今之时,能够抵挡住曹军进攻的人,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他太强大,也太可怕了。
陈登思来想去,所有的人选中,除了刘皇叔,其余人根本不是明主。
陶谦回过神来,看着刘隅,淡淡一笑道:“刘皇叔乃是当世豪杰,我死之后,徐州拜托皇叔了。”
陶谦吃力了把印绶放到刘隅手中,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刘隅有些发怵。
“恭祖,此事不要着急,我们从长计议。你膝下有两子,必能找出一人能继承徐州。”
刘隅假装推辞,就是为了试探下陶谦的反应,虽然陈登说的很肯定,但刘隅知道,别看此时的陶谦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只要他不死,在徐州,他就是最有权势的那个人。
如果陶谦改变主意,想要传位给自己的儿子,一定会在这座宅院之内,布置无数的刀斧手,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必然会面临一场凶狠的厮杀。
虽然许褚神勇,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如果真有大规模士卒涌出来,许褚很难保证自己的安全。
事关生死,由不得刘隅不谨慎。
刘隅态度真诚,言辞恳切,让饱经人事的陶谦,都十分感动。
世人都说刘皇叔仁义无双,果然如此,自己已经连续多次相让徐州,他还想着自己的儿子。
他何尝不想把徐州的基业传给自己儿子,若是徐州一片平静还有几分可能,可如今徐州的局面,绝对不是自己儿子,能够摆平的。
“犬子鲁钝,能在这个时代活命已属侥幸,万万担不起徐州的大任。
徐州之事,非皇叔不能担当,请皇叔为了徐州百姓,再勿推脱,否则我就算魂归黄泉,也难以心安。”
刘隅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在暗自观察着陶谦的微表情。
陶谦见刘隅没有答应,心中着急,在他心中还有一件大事,想让刘隅答应。
可后面那件事能开口的前提,就是刘隅先答应接过徐州印绶。
他把印绶递给刘隅,声音嘶哑道:“皇叔仁心无双,心怀天下,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徐州百姓惨遭屠戮?”
此时的刘隅已经确定,陶谦让徐州,的确是真心实意,他接过印绶缓缓说道:“陶恭祖放心,只要有我在此,必然不会任由曹操杀戮徐州百姓。”
“我代徐州百姓,多谢皇叔了。”
陶谦气息紊乱,显然刚才一番话,耗费了很大的气力。
陶谦眼神忽明忽暗,嘴巴微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刘隅看出他眼神中的恳求之意,自然也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元龙,取来纸笔,代我写一封奏章。”
陈登吩咐下人取来纸笔,说道:“皇叔请讲。”
“陶恭祖在徐州退黄巾,安黎民,政绩卓然,可为百官表率,特请封其子陶商为曲阿亭侯,陶应为当阳亭侯。请陛下批准!
大致的意思就是这样,至于如何措辞,想必元龙不会陌生吧,你写好之后,盖上的我的印绶,快马加鞭,让人送往雒阳。”
陈登闻言,不再多言,很快就按照刘隅的意思写成了一封奏书。
刘隅拿过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就让人盖上大印,送往雒阳。
陶谦此时说话有些吃力,但脑袋十分清醒,刘隅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无误传到他的耳朵之中。
两个儿子没有多少才能,如今在弥留之际,他心心念念其实就是两个儿子的归属,听到他们都要被封为侯爵,心中十分喜悦。
天子年幼,刘皇叔掌握着大汉的权柄,所谓的奏请天子,不过只是一个形式。
看着陶谦满怀感激的目光,刘隅说道:“恭祖你安心养病,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陶谦很艰难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等来刘隅的再次看望。
当天夜里,陶谦就病死在床榻之上。
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并不意外,陶谦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把徐州交到刘隅的手中。
坦率的讲,虽然陶谦在后期有许多昏聩的操作,但依然无法遮挡陶谦前期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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