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想多咧,我爷往上,兴许靠山吃山,在秦岭里打猎谋生的人不少,可这都是世事逼出来的,就咱这地方,自古就是地不养人,老几辈人也爱猫,但是,人都活不下去咧,你那啥爱猫?那都是没办法咧,才做了不该做的事,都是为了一家人能有口饭吃。”
“现在日子多好啊,国家也出了好多保护秦岭,保护野生动物的法律,咱就是再不懂法,也知道老一辈的路不能再走了,再走不是为了活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心,想发财却不想勤劳致富嘛。”
葛老六沉默了片刻,望着自家的皂荚树说了起来。这皂荚树据说是葛老六的太爷爷的父亲,在这院子里建造第一院房子时亲手种下的。为的是早早地在葛家人心中立下“明辨是非、爱憎分明、刚正不阿”的家训。至于这家训到底跟皂角有多大的关系,到了葛老六爷爷辈已经说不清了,不过,葛家人却一直秉承着这祖训,到了葛老六这一辈。旧社会的时候,人们用猪胰子、皂角洗衣裳,康家坪老人妇女小孩经常来树底下捡皂角,倒是让这处院子热闹不少。到了现在,谁洗衣裳不用洗衣粉,也就没人来皂角树底下说笑了。葛老六一遍又一遍扫着地上的落叶、皂角、皂角刺……回想着自己小时候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样子,心中总是酸溜溜的。
时代变了,人情薄了啊。
葛老六望着皂角树,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常发的感慨。当他视线从高处落下来,转向秦三娃时,忽然涌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秦三娃在他面前又是抹眼泪又是掏心窝子,会不会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你说的没错,老哥,可是要把这个案子破了,把那些不想勤劳还想致富的家伙揪出来,咱就得把人往坏处想,看看谁还留着老手艺。”
秦三娃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望着葛老六笑了笑。
葛老六看着他的笑脸,犹豫了一下问:“兄弟,你的礼我也收了,可我要是为你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你还拿我当哥不?”
“这话说的,把我秦三娃当什么人了!”秦三娃立刻恼了,重重地把茶杯往地上一顿,猛然站了起来:“不为了打听千斤砸的事情,我就不能来你家里看看了?老哥啊老哥,我秦三娃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市侩吗?!”
“我没有这意思,我只是……你看看你,平时也不来老哥这里坐坐,今天忽然就提着礼来了,还挑明了说为了千斤砸的事,我怕我帮不上忙,伤了咱的交情。”葛老六辩解说,跟着站了起来。
“行了,礼你也收了,没事我回呀,我秦三娃今天来看你,确实为了千斤砸的事,但是,我更想借着这个由头和你深交,可你,哎……真是热脸贴了你的冰勾子,算了,是我想多了。”说着话,秦三娃就要走。
葛老六顿时急了,既后悔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又担心把秦三娃彻底得罪了,便伸手拽住秦三娃的胳膊,跺着脚说:“行行行,我帮你打听!”
“你这话是啥意思,我可没有逼你。”秦三娃停下了脚步,看着葛老六说。他当然知道葛老六说的帮忙打听是啥意思,可是葛老六这时候说出来,确实给人一种受不了秦三娃的逼迫,无奈之下才妥协的感觉。因此,秦三娃要跟他说清,以免事后葛老六后悔,认为秦三娃耍心眼子。
“你没有逼我,是我主动提出来的!”葛老六自己澄清了一下,用力扯了扯秦三娃的手臂:“三娃,你这兄弟哥可认下了啊,哥这人老实,看不清你到底是真心,还是想利用我,反正,哥当真了,拿你当兄亲弟!”
“哎,老哥,我的六哥啊,我就是在谁身上耍心眼,也不会在你身上耍,咱俩老鸹别笑猪黑,都是村里的光杆杆啊。”
秦三娃有些无语了。他在感慨心里不住地感慨,现在这人心咋这么复杂的,想和一个人深交咋这么难,他也在不由自主地为他和葛老六这样的农村单身汉感到心酸。事实上,秦三娃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既为了查案,又为了交朋友。只是这份心难免被人误解,被人往邪路上想。幸运的是,葛老六是真心想和他结交,最终还是向他也敞开了心扉。
“行了,事情过去了,走,进屋,老哥今天请你吃的。”
葛老六一手拉着秦三娃,一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他们两人就进了堂屋。两人在屋里聊了没几句,葛老六就在灶膛跟前忙活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锅腊排骨炖冬笋就做好了。
两人开了城固特曲,就着热腾腾的菜喝着酒,说起话来就更加交心。
“兄弟,老哥虽然没有本事帮那伙不是人的哥你找出来,可是,老哥跟咱这一带,打过猎的人家熟啊,等咱吃饱喝醉,哥就领你去挨个问他们,嗝,兄弟的事就是老哥我的事,咱给它办个漂漂亮亮的!”葛老六拍着胸脯说。秦三娃看在眼里,终于感到自己并没有找错人。
下午两点左右,秦三娃已经在葛老六带领下,拜访了两家曾经的猎户。只可惜这两户人都不清楚千斤砸,算是白跑了一趟。
“别气馁,人多着呢,咱全部跑一遍肯定有收获!”
看到秦三娃有些沮丧,葛老六拍着他的肩膀头子,安慰了一句。
就在这时,两人正走的狭窄土路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