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后,便是容起的死期。”宝珠低声道。
约定好动手的时间,宝珠又与孙三约定了何时立下誓约,孙三便如同来时一般,匆匆地离去了。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了宝珠三人,裴璇玑并不看蕙,叹气道:“你带着他回去吧。”
宝珠点点头,刚迈出一步,又回头道:“这件事,你会与张鹤说吗?”
裴璇玑茫然道:“到了这一步,我们都在以命相搏,又何苦连累前辈呢?”
宝珠没说话,她想了想,摇头道:“可我们一同出生入死到了这里,这时候竟然要瞒着他吗?”
裴璇玑没有再回答,只是沉默地带着宝珠与蕙离开了酒楼。
宝珠这回并没有往她与李挚的家中走,而是带着蕙朝着城外黍园走去。
她还要与大妖们商议誓约的事情,一直到九月二十九日前,恐怕一直都会待在黍园中。
小小的蕙昨夜未曾睡上多久,方才又神经紧张地听了许久,这时候终于累了,一边走,一边眼皮子打架。
宝珠见状,干脆将他抱在怀中赶路,只是走到一半时,天上忽然地下起了大雨。
已经是秋天了,京城这地界,入了秋后便难得下雨,宝珠猝不及防,抱着蕙一阵狂奔。
一边奔跑,她的心一边突突地跳着。
他们真的能做到吗?九月二十九日当天,当真能一切顺利吗?
京城这场雨,下得很不及时。
安民祭典在即,裴江平正要去参与上峰召集的会议,偏偏碰上了大雨。
她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心中十分烦躁。
虽然用符咒可以避水,但总是会有一些不知哪儿来的水会溅到卷宗与衣裳上。
裴江平想了想,转头对正在伏案写着什么的李挚道:“要不这回你替我去吧?”
李挚从纸堆中抬起头来,怔忪道:“裴护法,恐怕我品级不够……”
“你再多历练几年,我推你上去当护法。”裴江平一脸的无所谓,“那你现在就是准护法,李准护法,替我去开会吧。”
李挚哭笑不得,这会他当真去不了,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他若是与云如风撞上,便是一桩大大的麻烦事。
当时他差点在衙门中与云如风撞上,已经让李挚有些胆战心惊了。
虽然后来听裴江平说,云如风寻常几年也不会踏入衙门一步,当时来寻她,是特地为了虎啸山裴护法说的那句话,前来找她解释的。
可因为这件事,他此后进出衙门都小心地遮掩着容貌,并预备着今日后便向裴江平告假,这些日子都小心待在家中。
裴江平见李挚沉默不语,也知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挠头道:“行了行了,你拿上这些卷宗,与我到……”
说着说着,她忽然停了下来,看向李挚的身后。
李挚心中一凛。
而后,一个令人讨厌的少年声音钻进了他的耳中。
“裴护法,一块儿走?”云如风笑着对裴江平道。
说罢,他不等裴江平回答,伸手拍了拍李挚的肩膀,语气轻快道:“我上回想想,还是觉得你十分眼熟,我们见过的,对吗?”
这一劫,似乎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那便只能顺坡下驴了,李挚心中叹息着,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
迎着裴江平狐疑的眼神,李挚转过身,自如地对云如风笑道:“上回没有相认,是唯恐云护法贵人多忘事,担心自己贸然上前,有些过于唐突了。”
两个此时年岁都没有超过二十的年轻人,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你来我往的,在一头雾水的裴护法面前打起了哑谜。
第73章
云如风忽然出现在这里,似乎并不像他说的这般,是特地为了寻裴江平一块儿去上峰那儿的。
他与裴江平关系并不好,这一点,两位护法都知道
裴江平疑惑地看着云如风与李挚交谈,打断道:“你们认识吗?”
李挚转身,主动向裴江平解释道:“此前曾与云护法有过一面之缘,算不上认识,不过。”
他笑得真诚,又朝云如风拱手道:“如今确实算认识了。”
云如风脸上带着笑,眼中却全是审视,他见李挚这般举止,挑了挑眉,轻声道:“的确,往后,咱们可要多来往。”
裴江平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直犯嘀咕,这云如风自来眼高于顶,他以容起亲传弟子自居,在异人寺中独来独往惯了,并不见有何朋友,如今竟然屈尊降贵与新入门不久的天师搭话了。
裴江平越想越奇怪,起身走到两人当中,硬邦邦地对云如风道:“行了,你们有什么话,日后再说吧,走吧。”
说罢,裴江平也不怕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了,昂首走在前头,又转过头来向云如风示意。
云如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冲李挚笑了笑,轻声道:“等会再见。”
直到见到李挚郑重地点点头,他方才在裴江平不耐烦地催促中,哼着小曲转身离开。
李挚目送着两位护法远去,心中百转千回地生出了许多念头。
思考了一会儿,他轻叹一声,收拾好了桌上纷乱的卷宗,双手交叉相握,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