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盘在京城呆的时间久,既熟悉白玉团,又熟悉地方。
他们先是来到了白玉团与石公子婚后在城中居住的小院附近,这里正如宝珠所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异人寺天师与兵马司校尉。
宝珠跟算盘虽然没办法靠近,但算盘在外头,嗅到了一丝属于白玉团的血腥味。
“孩子受伤了。”算盘脸上皱成了一团,叹道。
“严重吗?她往哪边去了?”宝珠凝重道。
“血腥味不重,应当伤得不严重。”
算盘说罢,干脆趴在地上嗅闻起来,没一会儿,他站起身冲宝珠道:“这边。”
他们刚想出发,宝珠忽然瞧见身后白玉团的小院中,一个天师拿着罗盘走到门外,正在等待着罗盘指引。
宝珠倒吸一口凉气,扭头对算盘道:“他们也有狗,算盘,快些!”
算盘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咬牙道:“我尽全力。”
毕竟是活了百余年的妖怪,算盘毫不省力地使出了全部妖力,带着宝珠在京城中翻墙爬树钻狗洞,两只妖怪几乎围着京城转了一圈,终于在一间酒楼外的墙角处,发现了白兔精的身影。
白玉团已经化为了原形,一只雪白的兔子,身上沾着些许斑驳的血迹,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宝珠瞧在眼里,心中十分不好受,她与算盘对视一眼,示意跟白玉团更熟悉的算盘上去叫她。
算盘吸了一口气,生怕吓着白玉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白玉团,我是算盘,你小时候,我带你去买过糖葫芦的。”
白玉团闻言,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欲语泪先流,叹道:“算盘,你竟然找到了我,我对不起我娘,你帮我带句话给我娘,告诉她,女儿知道错了。”
她这话说的,算盘不知为何,也跟着流下泪来,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哄道:“好孩儿,咱们先走,这事也不一定就那么坏。”
小白兔仰着脸看着算盘,红眼睛蓄满了泪,疑惑道:“还能如何呢,我好像将石、石公子打死了,娘恐怕也护不住我。”
“你娘为何护不住?她护不住,我也偏要护住你。”宝珠冷冷道。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宝珠总觉得天师们就在身后,一时半会儿也与白玉团说不明白,她扒开算盘,从地上一把抱起了白玉团,朝着算盘使了个眼色,三只妖怪又匆匆地离开了此处。
白玉团愣愣地窝在宝珠怀中,小声道:“可是我伤了人。”
宝珠面无表情地朝城门处赶,听了白玉团这话,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白玉团身子抖了抖,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白玉团与石公子的关系,自他们成婚的那日起,便逐渐坏了起来。
石公子是京城著名的衙内,本就是勾栏瓦舍的常客,又爱热闹,爱与友人们一块儿饮酒作乐。
与白玉团成婚在黍园住了几日后,石公子并不适应,他觉得鼠婆婆虽然从不过问小两口的生活,可到底是妖怪,恐怕在无时无刻地监视他们也说不一定。
而且黍园位置太过偏僻,进城一趟十分不易,他好似当真脱离了从前的生活,每日除却与白玉团面面相觑,再也没有旁的娱乐。
这一切都让石公子烦闷不已。
见石公子闷闷不乐,白玉团心中也不快活,便向鼠婆婆提出,要与丈夫一块儿搬出去,小两口独立生活。
鼠婆婆听闻后,自然百般不乐意,可女儿都成婚了,确实也到了离巢的时候,只得勉强点了头,让他们搬出了黍园。
白玉团与石公子在城中找了一处小院子,租住了下来。
当石公子终于回到了他熟悉的生活当中后,他们之间产生了更多的矛盾。
先是日常家务,白玉团不会干,石公子更不会,头几日还好,可随着家里越来越乱,石公子每日眉头紧锁、唉声叹气,待白玉团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温柔了。
他扬言要请几位侍女回来照料家事,可石公子与家人断绝了联系,哪儿来的钱呢。
于是石公子对白玉团说,他有几位极为要好的友人,可以支援他,但友人们许久未曾见过他了,他要好生重修与友人们的关系。
白玉团没有理由拦着他。
可这一重修,石公子便重修去了勾栏中,还遇见了蛇妖媚媚。
媚媚本就在勾栏中做花魁,这些日子三番两次见到石公子,她本想当做没瞧见,旁人的家事,之前她与白玉团说过一次,白玉团不信,媚媚便再不想管闲事。
没想到石公子胆大包天,竟然打起了媚媚的主意。
媚媚恼了,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儿的丈夫,竟然是这样的货色,她一气之下,将这事越过了白玉团,告诉了鼠婆婆。
于是有了那日鼠婆婆进城调和女儿女婿的关系。
宝珠恍然大悟,对算盘道:“原来那日不是因为白玉团坦白了凡人与妖怪不能生孩儿,是鼠婆婆帮石公子遮羞呢。”
白玉团听了,羞愧的浑身通红,喃喃道:“我对不住娘的一片苦心。”
算盘叹了一声,又问白玉团道:“竟然媚媚都将事情捅破了,婆婆都去了,你当时为何不跟你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