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酒厂。
大门处,一个老头躺在竹床上小憩。
如雷的鼾声,此起彼伏。
何耀华轻轻敲响铁门,将老头叫醒。
老头高兴问道:“哎哟,你们是来租房子的,还是租厂房的?”
“我们先看看再说。”
“看看啊,可以,每人五毛钱。”老头伸出手。
何耀华很爽快的掏出了两块钱,“大爷,不用找了。”
“嘿,你这后生可以,行,你们到处转转吧。”老头让开大门。
几人这才穿过铁门,进入了内部。
看着空旷的厂房,杂草丛生。
何耀华唏嘘道:“没想到,前两年还辉煌的酒厂,现在变成了了这个样子。”
祁同伟没空听对方感叹,迈步而入。
何耀华赶忙跟上。
酒厂两边是整齐排列的六个巨大的厂房。
分为水房,窖池,曲房,粮仓,以及成品仓。在六个厂房最前面靠近大门右边,还有一栋三层小楼。
以前是办公室,现在还依稀听到人声,抬眼望去,有人影浮动。
“那里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不生产了吗?”
“这事说来话长,他们是附近租住在这里的。”
祁同伟点头,以为是厂职工自给自足,也没再多问。
整个厂区面积确实不小,祁同伟一圈走马观花,也花了二十多分钟。
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什么设备都没有,只徒留窖池证明这曾经是个酒厂。
祁同伟看向何耀华,“这里没有别的人,现在可以说说这里真正的原因吧,为什么这么大个厂就轻而易举的倒了呢?”
“您真是慧眼。”何耀华苦笑一声,“这事还得怪县委南书记…。”
原来当年这里眼见势头正浓,南书记就将酒厂的负责人换成自己人,也是他的小舅子何伟。
哪知道何伟就是个草包,完全不懂得经营,不但得罪客户,还拖欠农民的小麦,稻谷钱,最后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后来祁同伟的上一任,一气之下,就告了市委,虽然市委派了人下来调查,可最后只将结论归为经营不善。
“原来如此。”祁同伟又问,“那对农民的账务结清了吗?”
“没结清,不瞒您说,就连酒厂里的设备都被那何伟打包给卖了。”
“那百姓的钱怎么办?”
何耀华指了指前面办公小楼,示意道:“所以他们将那里给占了,用来出租,门口大爷也是其中之一。”
祁同伟恍然,难怪看门大爷看到自己等人,这么高兴,“一共欠多少钱?”
“折算成钱的话,差不多七万多块。”
“这点钱县里不可能没有吧,为什么不支付?”
如今已经九四年了,经济在节节攀升,万元户都不再是什么神话了。
七万块对县政府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按理这不算什么,可当时的账本不见了,县里不认百姓手里的记录,当然,也不排除有瞒报,故意伪造的成分在,到现在已经说不清了。”
“这还真是一笔糊涂账。”祁同伟摇了摇头。
“对了,你对咱们县里的局势怎么看。”
何耀华知道祁同伟指的是两位一把手,
“一丘之貉。”
何耀华给出了评价,“整个河口县实际掌控在南书记得手中,李芬芳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伏低做小。
再加上她也没什么能力,要不然我这个办公室主任早就被换了。”
何耀华更像是南书用来恶心李芬芳的,要不然何耀华早该下放,出任镇长,乡党委书记之职,也不会留在县里十几年。
“咱们县委都有哪些山头?”祁同伟直言不讳。
何耀华也是一惊,可随之便是暗喜,领导跟你说的越明白,表明越信任你。
“据我所知,县委常委中除了人武部部长并不管事外,也就李芬芳这个没什么实权的县长。
其他人要么是南书的人,要么已经成了应声虫。”
毕竟在华夏的组织结构中,县委书记这一职权,一个人掌控着人事权,财政权,决策权,在权力含量上甚至超过市委书记。
除了没有军队和外交,实际上已经算的上独立小王国。
而他就是小王国里面的王。
可惜,这样一个腐朽的王,让这个王国在逐渐走向衰落。
算算年龄,南书五十三了,这届还有三年时间。
祁同伟可等不了对方退居二线,让这头老牛白白浪费自己三年的时间。
要是对方聪明,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敢下绊子,挡自己进步,他会一脚踢开这块石头。
接下来的几天,祁同伟四处考察,着重考察县城可以建酒店的地方。
河口县县城,可以用老破小形容,主体依旧是十几年前的老城,街道逼仄,潮湿。
大街小巷坑坑洼洼,一下雨就到处养鱼。
不是没人提出要改建新城,可县里没钱。
没有钱就无法发展,不发展,就更加没钱。
已经陷入了死循环,再这么下去,过几年河口县就得变成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