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彧才克制地放开杜常轩的手,侧过头问崔玄:“观察使还有候选人吗?能不能将杜观察使留在京城?”
杜常轩僵了一下,倏地跪在地上,恳请着说:“陛下,这两个月臣一直跟随谢尚书学习,也曾在原州举弓射杀前来侵犯的逻娑人,臣做此物固然存了讨好之心,但臣更希望能为陛下排忧解难,还请陛下不要收回让臣做观察使的成命,给臣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他是希望苏彧能记住自己,但并不是当一个全靠奇技淫巧的佞臣。
苏彧笑了一下,扶他起来,“倒是个有志向的,那你就去做河东观察使吧,不过朕是有任务给你的。”
她指了指铜盒,“你去想想把这套技术用到缫车上,朕给你五年时间,够不够?”
她准备先造出蒸汽纺织机,把丝绸和布匹的产量提升上去,到时候靠着丝绸先把周边国家的钱都给赚了。
崔玄、谢以观和柳无时都松了一口气,果然皇帝只是对赚钱感兴趣,而不是对杜常轩感兴趣。
杜常轩却是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装置还能用在缫车上,皇帝的话当真是给他打开了新思路。
他不禁进行了反思,之前他觉得柳无时一个探花又是商人出身,皇帝却重用柳无时,不是看上柳无时的钱就是看上柳无时的貌,现在想来柳无时打小走南闯北,见识必然比自己广,所以才得以陛下的重用,不像他目光太过短浅。
“是臣狭隘了,五年之内臣必给陛下答复。”
苏彧很满意,还有点不舍得放杜常轩走。
还是谢以观笑着提醒她:“陛下,时辰不早了,杜观察使的家人还等着他回去守岁呢。”
苏彧这才回过神来。
谢以观见苏彧红唇微启,连忙赶在她说出送杜常轩之前说:“臣来送送杜观察使。”
杜常轩很是感动,从麟德殿走到宫门这段路上,说的尽是对谢以观的感激之情。
他考上观察使之后,是谢以观在教导他们,这一次年宴也是谢以观给了他机会,而现在谢以观还特意送他出宫,虽然本就是顺路,但是他还是很感动,觉得谢以观果然是文官楷模,官至三品,却依旧如此谦逊。
到了宫门之后,杜常轩行了大礼,和谢以观告别,却见谢以观转身往回走。
他犹豫了一下,叫住谢以观:“谢先生可是忘了什么东西,学生陪您一同回去。”
谢以观笑得温和:“我回去陪陛下守岁。”
杜常轩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本以为谢以观是顺路送他出来,自己也回谢府,但现在谢以观却回到皇帝身边,刚刚倒像是急着赶他走……
一定是错觉!谢以观这般怀瑾握瑜的人怎么会是赶他走呢,一定是为了让他早点回家过年,杜常轩感动地想着。
谢以观回来的时候,麟德殿的火锅已经摆好。
苏彧让崔玄、柳无时和尉迟佑都坐了下来,也就差他了。
皇帝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个大红包,喝了几盏酒之后,她起身去解手。
过了一会,崔玄也站起身,以解手为借口离开了麟德殿。
谢以观淡淡看了他一眼,没一会儿,也以解手为借口起身离开。
柳无时:“……”要不是他对皇宫不熟,不知道路,他也想起身。
他看向尉迟佑,暗示着说:“尉迟备身,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解手?”
尉迟佑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解手。”
柳无时:“……”尉迟佑不愧是跟了皇帝多年的贴身侍卫,这装傻的功夫当真是一流!
苏彧从寝宫里折回的时候,便遇上了崔玄。
今年的除夕难得是一个晴天,无风亦无雪。
崔玄穿着黑色的狐裘,提着一盏灯,站在长廊之下,清清冷冷,像是月神下了凡。
他见到苏彧,低头浅笑了一下,再抬头便已是寻常,风轻云淡地问:“麟德殿中有些闷,陛下可要夜游御花园?”
苏彧没有反对,让他在前面引路。
崔玄略微侧着身子,走到台阶下,向苏彧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陛下小心脚下。”
苏彧扶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压下的触感叫崔玄僵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苏彧的手上,倒是对杜常轩有些羡慕,也不知道陛下何时能主动握住他的手。
冬天的御花园实在没有什么看头,几株寒梅没了风雪的衬托也少了些许风韵。
崔玄却觉得如今的御花园是最美的时候,若是来年除夕,只有他一人陪在苏彧身旁,没有碍眼的谢以观和柳无时那便更美了。
苏彧走了两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崔玄,笑着说:“又是一年了,来年也要继续啊,行简。”
崔玄接过红包,他悄悄地看了苏彧一眼,有些想听她喊一声“行简哥哥”,不过苏彧显然已经忘记这一茬了,他心中略有几分惆怅,从袖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碧玉簪,淡淡地说:“这是臣给陛下的回礼。”
苏彧笑着仰头看向他,他心念一动,便抬手将她头上的冕旒拆下,换上了自己手中的碧玉簪。
“这支簪子很衬陛下。”崔玄的目光不自觉地便软了下来,今夜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