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攸宁思索片刻后,对着檀音吩咐道。
“主子为何一定要救这宫女?她毕竟是触犯过圣颜的人,若是被人知道,就算皇上不在意,郑贵妃那些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檀音有些不解。
“檀音,你知道当鱼肉的苦吗?”
顾攸宁的眼神有些飘远,如今长春宫内铺设华贵,她和峥儿锦衣玉食,宫人尊敬,但前世,同样的宫殿,外面飞雪满天,她和峥儿只能紧紧地抱在一处,相互温暖。
直到怀里峥儿的身子慢慢冷却。
“奴婢知道。”
宫里下人的命,比草贱,是生是死不过是上头主子一句话的意思。
别说城郊的宫人坟里,那些数不清的墓碑,就是这深宫的地下,也不知道埋着多少枯骨。
“在宫中生存,君恩固然重要,但君恩似流水,并不是太坚实的依靠。”
“就算君恩常在,皇上是天下之主,在朝政与儿女私情之间,你觉得他会选择什么?”
“我要成为刀俎,便需要积蓄属于自己的力量,前朝后宫,到处都是世家势力,我若要从其中为我们母子杀出一条路,便需要很多的人,有权力的,有仇恨的,有智谋的,甚至有软肋的。”
顾攸宁面色已是凛然。
“奴婢明白了,日后一定好好襄助主子。”
檀音听着,面上有了激动之色。
她从前想的,不就是跟随这样的主子。
……
第二日。
用过早膳,顾攸宁就听檀音说道:“方才小内侍去尚食局取膳,听人说了一件事,皇上昨夜并没歇在柔福宫,而是回了乾明宫。”
“发生什么事了?”
顾攸宁有些奇怪,卢美人那般手段怎么会留不住帝王。
“听说昨日皇上正要同卢美人歇下,陆才人的贴身宫女就去门外跪求,说是自己主子浑身上下疼得不行。”
“后来也不知怎的,卢美人就和陆才人打在一处。”
“皇上大怒,把两人都罚了,不过皇上还是更偏向卢美人,只罚俸三月,但那陆才人,却是被降为御女,短短几日,连降两级,在宫里也是稀罕事。”
檀音有些高兴,陆才人那日为虎作伥,竟想要对主子动手,如今正好是现世报。
“从宝林降为御女,宫中伺候的人,是不是也该裁撤两个?”
“是,主子正好借着这次将人要出来,但此事最好还得有内侍省那边的人配合。”
檀音很快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主子,蓝司珍到了。”
檀音话音刚落,小宫女就在门外禀道。
“请蓝司珍进来。”
顾攸宁眼里也闪过期待,娘亲同她说过,她们姊妹感情很好,当年家中获罪,姨母胆子大,将娘亲藏在了水缸里,自己被人带入宫中充入掖庭。
“奴婢见过顾婕妤。”
“免礼。”
顾攸宁看向眼前的人,其实细看来蓝司珍的容貌与娘亲有五分相似,但她娘亲的面容偏柔美,而她这位姨母则是偏凌厉。
这也是两人境遇不同,她娘亲是要在主君面前婉转承欢的姨娘,而姨母,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生存,没有一点脾性,怕是早就被欺负成一堆枯骨了。
“没有外人,姨母不必太过拘礼。”
檀音已经将殿内伺候的宫人都带走了。
“婕妤的心意我明白,但宫中人多口杂,婕妤还是寻常称呼便可。”
“还是蓝司珍想得周全。”
顾攸宁从善如流。
她这姨母是个妙人,没有用奴婢二字回应算是承了她的好意,但一口一个婕妤又是一副要谨守规矩的模样。
“我今日也不客套了,娘亲和司珍应该通过信了,我想要做的事司珍也应该明白,但帮与不帮全看您自己的意思。”
“您和娘亲的姊妹之情是一回事,至于帮我是另一回事。”
顾攸宁与这个姨母自小没见过面,要说感情,两人都是看在她娘亲的份上。
“我既然来了,便是听婕妤吩咐。”
“我这些年在宫里拼死挣扎,除了活着,唯一念着的,便是你娘亲。”
“如今她一心都在你身上,只有你在宫中平安顺遂,她的日子才能好过,我也能放心。”
“不论这些牵绊,就算是找主子投效,婕妤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蓝司珍最后笑言了一句。
“那我先谢过司珍了。”
得到答案,顾攸宁也不扭捏,起身行了一礼。
蓝司珍坐着受了。
“我这次找司珍过来确有几件急事,不知司珍能否帮忙,头一件,是帮忙照看掖庭里一位叫玉莲的宫女,她因触怒圣上被责了五十板子,我已经请御医悄悄过去诊治,但平日里还需要有人照看一下……”
顾攸宁将那对姐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并没有隐瞒那宫女是被皇上下令责罚的。
“这两桩事不难,掖庭和内侍局我都有相熟的人。”
如顾攸宁所料,蓝司珍毫无难色地应了。
“还有一件,是让蓝司珍替我传几句话进慈安宫……”
萧云安有前世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