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语下午在书院门口见到卢胜的时候,他脸色憔悴,嘴唇干裂,看上去心事重重。
“卢公子不高兴?”黎语问道。
卢胜没回答,而是道:“我已经把姐姐院子里的花全部挪走了。”
黎语点头:“卢大小姐吉人天相,一定能够恢复过来。”
卢胜听着这话并不觉得轻松,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姐姐的病可能不是偶然,是有人想要她生病。
而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
上午,他发现金盏银台到姐姐身边的日期与姐姐病情开始加重的日期重合后,便把金盏银台搬到了自己的房间。
为了尽快找到原因,他剪下金盏银台的根和茎,摘下一朵花,给自己吃。
他怕出大事,每样都吃了一点点。
结果可想而知,吃后半个时辰左右,他直接肚子痛,然后吐了。
同时,他那摸过金盏银台叶子的手、不,是摸过金盏银台汁液的手,红肿了起来。
这与姐姐的症状非常相似。
但是这很奇怪,姐姐喜爱金盏银台,经常摸它,不小心折断叶子碰到汁液,能够理解。可吃掉它是怎么回事?
姐姐又不是小孩子,出于好奇吃掉一次两次,这无妨,但是多次的话,再怎么样也会发现不对劲。
莫非不是金盏银台的问题?
他想不出来。
因着到正午,灶房内给他送午饭,他看到那饭,忽然意识到除了让姐姐直接吃,也可以把金盏银台下到饭食中,神不知鬼不觉。
他当即叫来了厨子,问姐姐的饭食情况。
负责姐姐饭食的是家里的老厨子,做了十几年,值得信任。
厨子一五一十地把姐姐近日的饭食告诉他。
他听到都是那些普通的食材,内心稍稍松快。
厨子看他没那么着急了,出于好意,便多说了几句:“老爷也关心大小姐的饭食,隔几日便去灶房,叮嘱我要好好做。小姐爱吃凉拌菜,他有时甚至亲自给小姐做。”
说到最后,厨子感慨不已,“咱们整个南州府,再没有比老爷更好的父亲了。”
他当时也觉得父亲很好,便问父亲最近一次给姐姐做菜是什么时候。
厨子报了个日期,是大前天,那天姐姐的病突然加重。
他觉得不对劲,让厨子把父亲最近一个月去灶房的日期都告诉他。
因着父亲一个月只去了四次,所以厨子记得一清二楚。
他越听越心慌,最后找来姐姐的脉案,进行时间比对。
比对到最后,他几乎不敢相信,姐姐每次病情加重的日期,都与父亲去灶房的日期一致。
怀疑的种子在他心中生长,并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他不敢相信自己查到的东西,所以即使身体不舒服,在安排好后姐姐的饮食后,他也从家里逃了出来。
他怕自己在家久了,会忍不住找父亲问话。他不敢面对,只能告诉自己明日再开始查。
*
“韩…韩铮嫂嫂。”卢胜盯着黎语问:“你今日突然提醒我,是发现了什么吗?”
果然不是好糊弄的。
黎语想着,“疑惑”道:“难道卢公子发现了什么,真的是花的问题吗?”
卢胜瞧了她一会儿,心虚地别过脸,“我还没查清楚。”
黎语长长地哦一声:“原来是这样,如果查到了,卢公子可以与我说一说,以后我也小心些,免得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花。上次的兰花可把我折腾的够呛。”
卢胜:“嗯。”
黎语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卢家的事,终究需要卢家的人去解决。
她已经做了想做的事,接下来能查出来什么,便看卢胜的本事了。
*
下午关于策论的投票即将开始,黎语和卢胜一起朝书院里走。
有路过的书生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如见鬼一般瞪大了眼。
黎语没在意,边走边道:“卢公子,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卢胜急需其他的事转移注意力,立刻道:“你说。”
黎语咳一声,“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针对韩铮,就像昨天晚上,韩铮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你,你却咄咄逼人,非要他与你比试。他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卢胜:“……”
黎语道:“我们家韩铮一向与人为善,只要别人不找他麻烦,他便不会给别人添堵,所以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昨天,卢胜一定对黎语不假辞色,但她今日无意中帮了自己和姐姐,卢胜便做不出太过难看的表情。
他张了几次嘴,挤出来两句话:“他在背后说我是纨绔子弟,靠着家境才进到这白鹤书院!”
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他家境是不错,可所有的知识都是他勤奋刻苦学来的,他不曾偷懒。他进书院,完全走的正道!
黎语:“?”
卢胜咬牙:“他有什么可自得的,他不是也靠着苏先生才进到这里!”
黎语:“不对!”
她认真地看着卢胜:“韩铮不会在背后说这样的话,你是亲耳听到他这么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