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吗?”
维亚脸上的神情一僵,但他很快调整好了面目表情:“你胡思乱想什么?只是从二楼摔下来而已,医生会治好你。”
阿雷斯特的语气难得的平和,只是其中似乎蕴藏了一点消沉:“你背后的伤……”
维亚瞪了他一眼。
阿雷斯特竟然也没回怼维亚,改口说:“你的翅囊重新生长了,医生说,如果你能成功度过长翅期,就会迎来二次发育,到时候,你那些病就会康复,身体也会变好,说不定,说不定还有机会进化成真正的雄虫……所以你别瞎想,好好治病,会好的。”
另一边的尤里安紧紧攥住林斐的手,神情忧郁又庄重:“你不会死的,我保证。”
林斐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见他们这么说,也没反驳,乖乖点了点头。
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还是林斐开口,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我是在医院吗?”
尤里安点点头,仍然紧握着林斐的手不放,就像一个抓着气球线不放、害怕手中气球飞远的孩子。
林斐环视四周,入目是宽阔的空间、明净的装饰、齐全的设备,非常整洁漂亮、系统完备的一间病房。
一个念头在林斐的脑海中闪现,林斐的后背一凉,猛地坐起身(并没有成功,还是旁边的维亚托着他的背,慢慢扶他起来),脱口而出一个单词:“医药费。”
“什么?”维亚凑近去听林斐说的话。
面对围着他的众人,林斐无意识地抓住了靠他最近的维亚的手臂,表情有些窘迫,组织语言道:“我,那个,医药费要多少钱?”
没想到林斐会问这种问题,维亚虽然感到奇怪,还是回答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没仔细看。”
林斐静静看着维亚,心中有一丝绝望。
几年前,他还是一个“明星”的时候,曾经去探望过一个生病了的政界高官,那个高官就住在类似于这样的病房里,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出他现在住的病房有多贵,而且维亚垫付的肯定不止是超贵的住院费,还有手术费、诊疗费、护理费、化验费、检查费……可他现在连几支便捷营养液都买不起。
林斐忍不住在心中哀嚎。
几年前他去地下诊所做背部手术的时候就被医药费狠狠震惊过,从那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林斐都是坚决的不去医院派,没想到几年后,来到这个看似很安全的节目,他竟然又要直面恐怖的医疗费……还将背上巨额的债务。
早知道就该早点醒过来,说什么都不应该住在这种吞金的豪华病房……
想到这件事,林斐觉得惨淡的人生似乎变得更加灰暗了。
他低下头,以手扶额,心虚且毫无底气地说:“……谢谢你,钱的话,我之后会还你……”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我目前没办法立刻还给你,要不要现在写借条?”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叫人听不清,肩膀也耷拉下去。
周边几个人察觉不对,阿雷斯特的眉头紧锁,第一个开口:“等等,你的钱呢?”
维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无比,他转头看向阿雷斯特:“不是你带他过来的吗?他的情况你不知道?”
阿雷斯特的脸黑如锅底:“那天你发消息给我,让我去第三十一医学中心把‘麻烦’带走,我去了,然后在病房看见了林斐。”
“我问你,你是怎么找到他的,你告诉我,因为林斐使用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弃置账户,所以你发现了他的行踪。”
“他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维德?”
阿雷斯特直起身(这时林斐才看到,阿雷斯特的一只手臂好像断了,用类似石膏的物质固定着,还缠着绷带,这让他的动作有些笨拙),转身看向一直被他们挡在病床边缘角落的维德,林斐身边的尤里安、维亚、兰德他们也转动身体看向维德。
众人动作的变化,终于让维德得以和林斐对视,没有了阻挡,林斐也才终于发现,原来维德也在病房里,就坐在病床的角落,左脸上还有一块显目的淤青。
维德静静地看着林斐,喉结上下移动,
即使维德什么都没说,林斐也自觉猜到了维德要说的内容了。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林斐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坦白道,“我用旧账户买药,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暴露地址,以便让沙克·温莱来见我,但不管我有多少想法,其中不包括故意吸引维德来找我,好让我从他身上再坑一笔钱,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故意设计你们,这就是我的全部情况。”
“再坑一笔钱?”维亚被林斐话中的某一点吸引了注意,重复他说的话,语气中有不可置信。
林斐忽然觉得背后的伤口有点痛,嗓子有点痛,连心脏好像也传来一阵隐痛,可也正是这些痛意,让林斐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的意识,无端地给了他一点勇气,他清了清嗓子,将快要从心脏处涌到喉管的奇怪情绪咽下,镇定地说:
“我以前做过维德的情人,分开的时候,要了一笔巨额的分手费……这当然是不道德的,我知道,不过我们那种圈子的人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