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流贼,一时间也有些神情恍惚。
毕竟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战争。
城下声势浩大的李自成大军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密密麻麻的人潮看不到尽头,掀起的尘土弥天蔽日,“顺”字旗林立如林,震天的喊杀声更是让人窒息。
而随着朱由检的旨意下达,城头之上,令旗翻飞。
“流贼攻城,全军戒备,流贼攻城,全军戒备!”
从拂晓到现在,几乎没怎么休息的兵卒们听到号令,再次强打起精神,面色复杂地看着城下的李自成大军。
能不能守住?
不光朱由检在问,这群年轻的兵卒们也在扪心自问。
随着太阳上到最高的位置,李自成的先头部队这才晃晃悠悠地进入明军的射击范围。
但是就在这时候,这些先头部队纷纷散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叫喊着冲杀起来。
这个时候,朱由检才回过神来,李自成的攻城开始了。
与此同时,王承恩也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红夷大炮准备!”
片刻后,城墙上响起稀稀拉拉的炮声。
明末的红衣大炮射程虽然不远,但是攻击力还是肉眼可见。
炮弹落下的一瞬间,硝烟弥漫,城墙下就会出现焦黑的弹坑,以及十几具尸体。
敌军太多了,以至于炮弹每次落下,敌军都会有伤亡。
但是李自成的先头部队似乎已经对火炮免疫了,尽管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他们依旧执著地冲向面前的城墙。
御史李邦华跟在朱由检身后,提醒起来。
“陛下,城下此刻冲在最前面的,是李自成麾下招揽的流民,就是来消耗城头火炮的,要不要……”
“先让火炮歇一歇,等李自成主力过来的时候,再放炮?”
闻言,朱由检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不,现在有多少炮弹,全都打出去,李自成的主力不会轻易出动,真正危险的,就是这些流民。”
“要是让这些流民冲到城墙根,挖墙角,扣墙砖,李自成再用大炮轰击城墙。”
“不用先登攻上城墙,只要把城墙轰开一个缺口,他们就能进城了。”
听到这话,身为御史的李邦华一脸的难以置信。
身为御史,李邦华对于崇祯还是有了解的。
自家陛下,虽然兢兢业业,一心谋国,但是在军事上还是才能欠缺。
所以当听到朱由检分析眼下时局的时候,李邦华只觉得头疼。
“陛下,李自成历来攻城,都是先让流民消耗火炮,等守军困乏,再派主力和先登攻城。”
“如今城中物资紧缺,城池被围,即便能守住今日,闯军还会再攻十次百次。”
“臣以为,我军应当做好长远打算。”
随着城头百炮齐鸣,效果也逐渐显现出来,方才还朝着城墙疯狂涌来的流民们在看到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终究是怕了!
而且城墙上的士兵也纷纷举起火铳弓箭朝着城下射击。
越是靠近城墙,就越是容易被射中!
对于李邦华的直言劝谏,朱由检并没有生气。
持久战的准备是必要的,但是李邦华不知道的是,李自成最可怕的,根本就不是他的主力。
反而是这群看起来最没用的流民。
“李御史,朕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朕也知道得做好日久守城的打算。”
“但是你可知道,李自成手下的流民,要比李自成麾下的主力兵将更应该提防?”
听到朱由检这话,李邦华略显错愕。
“陛下此话何意?”
朱由检指了指城下的流民。
“朕这几日纵观顺军往日数次攻城,并非依靠主力破城,而是靠这些流民!”
听到这话,李邦华满脸震惊,王承恩也将脑袋凑了过来。
朱由检继续解释:
“这些流民除了消耗官军,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作用,那就是挖城墙!”
“而这些流民也不需要什么军功粮饷,李自成只需要告诉他们,攻入城中,有掠不完的金银,吃不完的粮食,睡不完的女人。”
“那这些人就会义无反顾的为李自成冲杀在前!”
“名为流民,实为贼匪,一群亡命之徒,岂能以民而论?”
听到朱由检这话,李邦华还一时间反驳不了。
被说服气的李邦华赶忙冲朱由检拱手一拜:
“陛下圣明,是臣愚钝了!”
接下来的时间,城楼上的明军炮火喧天,城下的顺军攻势在短暂停滞后,又很快恢复到方才喊杀震天的局面。
朱由检远远就看见一排骑着骏马手握钢刀的监军赶着流民向前。
“传令,火铳弓箭齐发,绝不能放任这些流民冲到城墙下面,一旦有流贼靠近城墙,立马将火油浇下去!”
说着,朱由检也就近要过一支禁军手中的鲁密铳,对着城下射了起来。
明末时期,火铳的制造工艺已经达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水平。
明军的佛朗基火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