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流民的样子,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
许仲儒看得越多,这石头就越重。
后来索性也不骑马,坐回了马车里,一张车帘阻隔了内外,仿佛车里是大宋,车外是金国。
在使团在路上的时候,岳雷骑着骏马,飞奔过一座又一座城池,以日行三百里狂奔。
到了淮河之后,绕过前线守卫的金兵,专走荒无人烟的地方,专走山间小道。
在使团到达开封府的时候,岳雷也到了邱峦山。
邱峦山。
这里地势险要,山深林密。
若非住在这里的山民、猎虎,走进去经常会迷路。
左侠带着人藏在这山中做山匪已经两年。
两年前,岳飞率军攻打许州时,兵败,三千人被金军冲散,一部分人散落在了当地各处山中,并由此留了下来。
这些人后来都派遣人向南传信过,但陆陆续续几支部队都被金人剿灭了。
左侠这一支,还有着六十多匹马,四百多军士,是实力最强的。
邱峦山东北脚下,有一毛竹村。
毛竹村村口,有一棵参天柏树,远远地便能看到。
岳雷之前没有来过邱峦山,但是散落在北方各支散兵的联络方式他倒是知晓。
这些联络方式,都是岳家军的机密,非常人不能知晓。
当看到那柏树时,岳雷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柏树下,常年支着一个小饭摊。
供路人及山民用餐。
在饭摊买了碗面,吃了两口,岳雷随口说道,“老板,你这面怎么吃起来有股怪味?”
饭摊的主人是对老夫妻,男的是个彪形大汉。
“客官,您可不能乱说,俺家的面,没有孬的,怎么会有怪味儿。”
“我老家可是长平山南的,一下子就吃出来了,你这面是用的沉年谷子磨的吧。”
闻言,那彪形大汉心里一怔。
这句话是专门用来留给岳家军进山时的暗号,急忙回应道:
“我家这是用的今年六月份下来的谷子,平日专门放在陶罐里装,怎么会潮呢,客官说笑了。”
对上暗号之后,岳雷也没再多说,付过了饭钱后,便有一个猎户带着他上了山。
七转八转,岳雷终于见到了左侠。
散兵之中其他人不认识岳雷,但左侠是认识的。
左侠一见到是岳雷来了,急忙跪倒在地,“卑职左侠见过少将军,卑职可算是把您盼来了。”
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散兵们纷纷围了上来,见状,都纷纷跪倒在地,拜见岳雷。
“少将军,是不是要北伐?”
“兄弟们早已经等不及了!”
“在这山里呆了两年,真的快成山贼了!”
“要是北伐成功,我们就能凯旋回到南方了!”
“卑职和这些散兵,已经两年多没回过家了!”
岳雷将岳飞的书信递给左侠,“左都尉,我爹的信。”
看过信,左侠的一脸激动渐渐冷了下来。
周围的散兵见状,欢呼渐渐被沉默替代。
“不是北伐……”
“那兄弟们还是回不了家?”
岳雷看着失落的军士,斩钉截铁地说道,“诸位,今日我来此,是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若是此事办成了,北伐就有希望!”
“如今,朝廷派出了议和的使团,想要跟金人签订永不再战的盟约!今日我来,就是要请诸位,帮我把使团截杀在路上!”
“只要使团一死,朝廷再想议和便难上加难,而金人得不到议和的金银、粮食,腊月必定南下劫掠,到时候只要兵戈一起,宋金便会开战!”
左侠将岳飞的密信烧了,振臂一呼,“杀金贼!”
散兵们齐齐欢呼,“杀金贼!”
“兄弟们,杀了使团!北伐才有希望!”
当晚,在夜色的掩护下。
岳雷、左侠带着二百军士,离开了邱峦山。
同时,派出了两路小队,分别向开封、许州而去,寻找使团的踪迹。
泗州城。
当初金国使团死在城外之后,这里很快便被刑部和都察院的人里里外外查了个底儿朝天。
但是任凭他们再怎么查,也只能查到是山匪土匪劫掠了使团。
但是是什么时候劫掠了,是哪伙山贼,皆毫无头绪。
但几日之前,收到了临安传来的一份密文之后,负责调查的刑部侍郎郭才喜转忧为喜。开始暗中排查九月二十日当天,泗州城各处守备军士的行踪。
但由于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结果查下来,也没有办法确定谁是凶手。
无奈,郭才喜将有嫌疑的三百八十四名军士全关了起来,然后押上囚车,浩浩荡荡返回临安。
由于此举动静太大,终于有人察觉,将消息传回了临安。
太傅府。
王渊正在和王谦对弈。
自从王谦去了泗州一趟,回来之后,王渊便把他当做了心腹培养。
毕竟,像王谦这种心中有家国天下,不依附秦桧,主张收复失地,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