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韩站像拎着儿子一样拎走的王坤,不时向身后的我摆着手,嘴角轻轻的扬起,刚收了药箱上车,手机就震动了,看了看备注,是老姜。
“来我办公室。”老姜没给我质疑的权利便直接挂了电话,要不是这么多年的相处,我都怀疑他打错电话了。
收拾好东西就往医院赶,揉揉发闷的胸口,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
到了急诊楼便直奔主任办公室,隔老远就听见屋里吵到飞起,靠着墙站在办公室的门口,迟疑要不要进去。
“你就惯着她吧,如果这次真出事儿了,她以后还握不握手术刀了!”陆副主任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我晓得,你是她哥,让她、惯她我都能理解哈;我也晓得你是为了让她走出阴影,可你仔细想想,为了你的未来,能不能让那个女娃儿少惹点事情。”这个声音很熟悉,是急救医的——急诊室的另一个主任。
“老姜啊,你晓得哟,这回要是不说说她,那以后都是要上天咯!得闯好多祸事!”
“您可行行好吧,拾掇拾掇这活祖宗,行不行!”
“郑主任,陆副主任,你俩跟这叭叭儿半天了都没说到正点儿上,不就是没上车就做穿刺么,那不是特殊情况么,咋的郑主任你没在现场啊,你没盯着啊!”小钟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振聋发聩。
“还有陆副主任,我问你,当年您老人家在帝都的时候不也是顶着压力在车上就把刀给人开了,咋就行你州官放火不行百姓点灯啊。”
“还有你,郑主任,那病人的嘴巴子到医院还鹊紫鹊紫的,你是没瞅着啊还是眼神不好啊,用不用我去给你挂一眼科,找岳主任给你瞧瞧!这家伙可显着你了,咋的你要看病人死你眼么前吗?”
“你……”
“别老搁这你你你的,你什么你啊,我说错啥了,怕摊事儿别当大夫啊!”
“你们说的都对,但是如果不是那一下,这个病人可能都等不到上手术台。”老姜的声音依然那么温和,“门外那个进来吧,听得时间应该也不短了。”
我双手插兜摇摇愣愣的走进办公室,屋里几个人看见我的样子都怔了一下。
“我的宝儿,你这是遭了啥大难了啊,这血拍个虐剧都不用配血包了。”小钟同学从老姜的桌子里蹿了出来抱住我,边嚎边拍我“我的宝,你咋这么可怜啊!”
这家伙手劲儿是真大,好悬魂儿没拍出来。
“你这身倒挺适合演一恐怖片。”老姜喝了口茶水,“该听都听了,解释一下吧。”
“我当时想着多一分钟,他就多一分危险。”我低着头小声说。
“确实急救救的是命,但得有个说法。”老姜手指敲着桌面,静静的看着我。
“我听领导安排。”
“从今天开始你暂别手术台,另外两千字检讨,明天交给我。”
“老姜哈,是不是有点严重,要不就只检讨好吧。”郑主任见状赶紧打圆场,“未未这女娃儿,我看就灵气的很,杀伐决断很有你当年的气势,娃儿还小,还可以教一教嘛。”
“不至于这么严重。”陆副主任也开始说情。
“老姜!你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就这么定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老姜看向我。
“没有,我服从领导安排。”我点头应了下来。
处分拿到了,呆这没什么必要,两位大佬转身叹了口气,我和小钟一路无话。
在等小钟的时间里,走廊里的人行色匆匆,我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咬着嘴,嘴唇满是撕死皮时流出的血,带着铁腥的苦味。
不多时,护士长走过来,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得亏有你,孕妇母子平安,她老公也捡回了一条命。”
她就像当年师母一样安慰着我,告诉我没关系,哪怕方式不对但结果是好的。
护士长的声音很温柔,让我突然想起那天大雪,跪在冰冷的病房里,一声一声的唤着师母,唤着这个曾经养育了我二十多年的人。
她紧闭着双眼,苍白的手无力的搭在床上,我摇着她,喊着她,听着心电图报警,眼睁睁看着医生撤掉了她的呼吸机,我拉住护士的手跟她说让她再试试,她眼圈通红的拍了拍我:未未,让她走吧。
那一刻,我猛然发现我可以救很多人,但是却救不了我最想救的人。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晕湿了护士长的衣服。我紧紧的捂着胸口,好像有一口气狠狠地噎在气管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老姜出来见我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挑挑眉,然后将纸递给我,一脸:小祖宗,差不多行了。
……
这时走廊突然忙碌起来,很多护士和医生纷纷向外跑去,小钟从休息室冲了出来。
“哭个屁,干活了!城郊一栋楼发生爆炸,急需人手。”她把衣服塞我手里,转身看向老姜,声音有点小,“人我带走了,晚饭给你放桌子上了。”
老姜没做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钟一把给我薅起来,连滚带爬的上了救护车。目前已知现场急救的伤者至少几十人,各辖区就近的救护车和消防、救援都已奔赴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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