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按照嬷嬷的要求将马车在茶楼门口停了下来,而何淑宴并没有急着下去。
她取了一方面纱,遮住了自己的容颜,这才在凌月的搀扶下婷婷袅袅地下了马车。
“姑娘,里面请,大堂还是雅间?”
茶楼的小二很机灵,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凑到了何淑宴的身边,隔着三步左右的距离,点头哈腰。
单单是从何淑宴所乘坐的马车就能看出面前人的家底应该是殷实的,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一老一少两个丫鬟。
“雅间,上一壶你们店的招牌。”
何淑宴并没有纠正小二的称呼,反而是眼眸微微一弯,有些笑意。
她为人妇多年,被错认成未出阁的小姐何尝不是对魅力和容貌的一种认可?
要知道整个王朝女子几乎在及笄后不久就定亲、结亲,老姑娘少之又少。
“好嘞,二楼贵客一位!姑娘请跟小的来……”
小二脸笑得仿佛一朵太阳花,弓着腰引着何淑宴上了楼。
二楼的雅间众多,但几乎都是围绕着大堂半包的构造,因此在上层,风景反而更好看。
不但能够清晰的听到说书的声音,更是一眼能够看见底下喝茶听书的茶客和说书的先生。
坐定的时候,大堂里头的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的讲到了精彩的片段。
“那献美宴上,丝竹管弦不绝于耳,舞姬之中有一妙人,可谓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何淑宴支着胳膊肘,微微推开了窗户,从上至下遥遥看着底下的说书先生。
有人大肆夸赞自己的舞技,即使不能明着承认,但何淑宴的内心却是颇为愉悦的。
只可惜,她的愉悦并没有保持的太久,因为底下的说书先生瞧见了众人神往之的表情,转了话口说了一句。
“有观者猜测,献美宴为夫人所主办,其却利用一舞姬艳压四座,想来舞姬该是夫人家亲眷……”
何淑宴的脸色猛地一变,一巴掌就拍在了桌面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她哪里想得到虽然没有人猜到舞姬是自己所假扮,却有人在权谋方面大做文章。
国公府现在好似风雨之中飘摇的浮萍,做好本职工作就已经是自保了,哪里还敢往皇帝的后宫塞人?
国公府直系的女眷数量稀少,大多已经嫁人或是尚在年幼之中,若是前者,将不洁之人献于圣上是欺君之罪。
而后者,不管帝王笑纳与否,旁人都会对着国公府的脊椎骨指指点点。
何淑宴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结束后,外界的传闻居然会乱指风向。
“王妃别生气,都是些眼界浅薄的贱民,听风就是雨的,没有脑子。”
凌月心疼的上前托起何淑宴的手就小心的吹了吹,温声安慰。
而恰好这时候,雅间外头传来了小二的敲门声,想来是茶已经泡好了特意送来的。
嬷嬷见有凌月抚慰情绪,自己这才抽身去了门前开门,而门外的小二分明还是之前那个人,态度显然更谦卑了。
他托着木盘,低着头,一副眼鼻观心的模样:“这是您家姑娘要的茶和茶点。”
嬷嬷眯了眯眼睛,感觉到了小二拘谨的恭敬,那态度不像是对待一般的贵客,反倒是跟知晓了身份一般。
“小哥,我们家姑娘可不曾要过茶点,是不是送错了?”
嬷嬷没有急着接托盘,反而是侧身示意小二自己将茶送进里头,眼睛则是牢牢的锁定在小二的身上。
小二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迈进了房中,只不过他的腿肚子都在打抖:这可是东家吩咐了要特意照顾的女人,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女眷的雅间,自己出去以后不会被打断腿吧?
何淑宴看见嬷嬷纵容小二进房的时候,眉头微微一挑,自己的身份可是要避嫌与外男接触的。
嬷嬷是自己人不应该不清楚,除非是面前的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姑娘容禀,这茶点是我们东家送来的赔罪,方才的故事有说书先生为博眼球杜撰的成分,还望姑娘见谅。”
小二一向流利的嘴在这时候反而有些不争气的磕巴了一下,他怎么觉得房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呢。
明明是三个弱女子,盯着自己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何淑宴眯着眼睛,确实在斟酌,因为小二的话模棱两可,并不代表就是茶楼东家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有可能只是出于生意长久的谨慎托辞。
但反之,要真是认出了身份,这茶点是真的歉意还是一种隐晦的挑衅呢?
而此时楼下的大堂之中,原本讲的眉飞色舞的说书先生已经停了下来,换了一个其他的故事重新娓娓道来。
但其中有些人的兴致已经被勾了起来,临场换戏显然是不满意的。
“搞什么,我们是来听新故事的,东一段,西一段的,你会不会说书!”
“就是,换回去,大爷我要听原来的献美宴!”
茶客吵吵嚷嚷的声音轻而易举的落到了何淑宴的耳朵里,她眉头微微一松,相信了小二话语的七八分。
茶楼大,小二肯定不止何淑宴房间里的这一个,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有人上去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