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蒹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一个箭步冲进内室。
这可是母亲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更是她嫡亲的弟弟。
他绝不能有事。
否则等父亲回来,她该如何跟他交代?
一进去她便看见,稳婆一手抓着孩子的脚,一手正在用力拍打他的屁股,可不管她怎么拍打,小小的孩子浑身青紫,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哭不闹也不动弹。
魏太医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在苏蒹葭进来之前,他就已经给孩子施过针,只是一点用都没有。
“快把孩子给我!”苏蒹葭一把从稳婆手里抢过孩子。
没有接过孩子之前,她虽然很着急,但尚且能沉得住几分气,因为小皇子出生时的情况,与现在的情况十分相似。
生产过程中,一样的出血不止。
一样的生来便没有气息。
可这又如何?
她还不是成功把小皇子救回来了。
可在触及孩子的那瞬间,她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不一样的。
小皇子那个时候身上是温热的。
而如今她怀中这个孩子,只残存了一点点体温,她甚至能清楚的觉察到,他正在一点一点变凉。
所以,不一样的。
她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将孩子放在榻上,取出金针为他施针。
阮氏也跟着走进来,她目不转睛看着榻上的孩子,心都快要碎了。
所有人都在盼望着奇迹降临。
不可否认这世上确实有奇迹。
但不是人人都能遇上。
很显然这一次奇迹并没有降临。
哪怕苏蒹葭施针之后,榻上的孩子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看上去比足月出生的孩子,明显小了不少,了无生机躺在那里,身上全都是大片大片的青紫,就连小脸也是一片乌青。
任谁都看得出来。
这个孩子八成活不成了。
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苏蒹葭双目赤红,饶是如此她还不肯放弃,她让几个稳婆不停的给孩子搓着手脚,又让人拿了好几个炭盆进来。
她则不停的孩子施针。
一遍又一遍。
她手抖的厉害,好几次都不慎扎到自己手上,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疼。
此时此刻她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个孩子给救活。
他不能死。
绝不能死!
母亲几乎舍了半条命才生下这个孩子,若他就这样不在了,让母亲如何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众人全都沉默着。
直到半个时辰后,榻上的孩子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且他已经彻底变凉。
“蒹葭你累了,跟阿娘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好吗?”阮氏再也看不下去,她缓步上前一把握住苏蒹葭的手,想要拿走她手里的金针。
苏蒹葭死死捏着金针,她的手颤抖的厉害,连带着金针也颤抖个不停。
阮氏根本没有办法拿走她手里的金针。
“阿娘这是为什么?我能救得了小皇子,为什么救不了自己的亲弟弟。”苏蒹葭怎么都想不通这件事,她抬起猩红的眸子,泪眼模糊看着阮氏。
阮氏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她们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大长公主与晏太傅,还有晏老夫人是那样好的人,就连蒹葭行的也是治病救人的善事。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他们?
殿下九死一生才生下这个孩子,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还有晏太傅,他尚在北越,甚至都没有看过自己的孩子一眼。
这么小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势必要赶紧处理了。
虽然晏老夫人从来都没有说过,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有多期盼这个孩子,一直以来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抱孙子,殿下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她日也盼夜也盼,时常跪在佛堂,只求菩萨保佑殿下与腹中的孩子。
等她醒来之后,孩子却不在了。
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又上了年纪,这一关只怕不好过。
“蒹葭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阮氏心疼的拥着她。
“阿娘,那这是谁的错呢?”苏蒹葭最终还是放下手里的金针,她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依偎在阮氏怀里。
这是谁的错?
阮氏也想不通,在她看来所有人都没有错。
她垂眸看向那个可怜的孩子,“可能是缘分不到。”
“缘分不到吗?”苏蒹葭喃喃重复着她这句话,可缘分又是什么东西呢?倘若这个孩子真与他们无缘也就不会来了。
可他来了不是吗?
这难道还不是缘分吗?
那什么才是缘分呢?
“郡主,老奴斗胆说句话,小公子该如何处置?殿下才刚刚生产完,加上她本就伤了元气,若是让殿下看到这幅情景,只怕……”梁姑姑缓步上前,她红着眼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到这里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所有人都懂她话里的意思。
她的话瞬间点醒苏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