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竹暗自腹诽道:我是你哪门子的恩人?这食盒还是你拉着我抬过来的呢,或许真是佛祖显灵了,怜悯你太倒霉了,帮助你找到了亲生父母,跟我有个屁关系!赶紧把我放开,别耽误我晚上的大事啊,你这个天真无邪的大白痴!
这是汪禄麒回家的第一个请求,哪怕是要星星摘月亮呢,汪大人夫妇也要办到,何况不过是给一个小沙弥赎身,还他自由,不容沈今竹找出托词,汪大人立刻派锦衣卫找寺里要人,不到一刻钟,锦衣卫就将十三张卖身契都拿过来了,递给沈今竹要她挑属于“自己”的那张。
沈今竹连无故失踪的那个小沙弥叫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晓得那个卖身契是“她”的?怕考虑久了引得锦衣卫怀疑,只得呵呵苦笑道:“我不识字,不晓得那张卖身契是我的。”
锦衣卫正待一张张的念,要沈今竹挑,汪夫人却说道:“福海,佛祖怜悯我们七年苦寻麒儿不容易,终于显灵让我们一家团聚,我们要感激佛祖。这几日我听鸡鸣寺住持讲经,说念经抄经、捐香火钱、甚至重塑金身,都不如日行一善积福呢。佛祖将麒儿和十二个小孩子一起送到鸡鸣寺,是在提醒我们行善积德,给这十二孩子赎身,他们都是别人的孩子,若不是被逼无奈,如何会买卖亲子呢?放一个孩子回家,就是让一家人团聚呢,这才是功德无量。若是没有父母,就像麒儿这样被拐卖的,不记得父母容貌,我们就收在家里养着,横竖家里也不怕多几双筷子,养育他们成人如何?以后有份家业,娶妻生子,总比在寺庙当小沙弥要强。”
汪大人听了,立刻要锦衣卫去找另外十一个小沙弥,按照汪夫人的话行事,瞧见长子一副小沙弥打扮,在大厨房混的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心中很是愧疚,便要丫鬟们领着汪禄麒和沈今竹回房沐浴更衣,这两人的身形和次子汪禄麟差不多,便取了汪禄麟的两套衣服要两人换上。
待两人穿着锦衣出来,果然是人靠衣装!宝贝儿子汪禄麒虽说看起来没有弟弟那样白嫩矜贵的气质,但是黑瘦的他并没有长期混迹底层的那种缩手缩小的小家子气,只是有点腼腆的坐在汪夫人身边,嗫喏片刻,终于叫了一声娘,汪夫人听了,又是一阵哭。汪福海劝道:“你别哭了,孩子还没吃饭呢,引得他哭起来,肚子还是饿的。”
汪夫人方又止了泪,汪禄麒心里有所触动,对着汪福海说道:“爹,我不饿的,娘想哭,就让她哭会吧,憋的怪难受的。”
听到这声爹,汪福海自己呜呜哭起来了!说道:“麒儿,你虽比你弟弟早一刻钟出生,说话却晚许多,两岁才能清楚的叫爹娘,我现在都记得,你刚会叫爹的第三天,便被爹爹的仇人掳走了,爹爹好容易找到了那仇人,追问你的下落,那人却说已经将你卖了,呜呜,爹爹将那仇人碎尸万段,也未能缓解半分内心的苦痛。你娘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哭死过去,为了你弟弟,我们才慢慢挺过来。”
汪夫人抽噎道:“那时我便在佛前发誓,从此茹素念佛,不奢望我们一家团聚,但求佛保佑你平安长大、求收养之人能善待你,不要朝打暮骂,呜呜。”
汪禄麒的反应虽然迟钝了些,听了汪夫人说到最后情真意切的话语,不禁触动了心事,哇的一声哭出来了,说起来这些年曲折艰难的生活,两岁时被仇人掳走的经历已经不记得了。有记忆开始,已经是被转卖第二次,快五岁了,那户人家初始对他还好,后来自己生了儿子,汪禄麒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过了两年,就被那户人家贱卖到一个过路的戏班子里头,居然学了一年戏,班主嫌他声音不够好,练得便是武生,一年后汪禄麒可以上台跑龙套翻跟斗了,班主却一命呜呼,戏班子散了,他再次被转卖。
松江县乡下一个赵姓耕读世家里头有一对秀才夫妇无子,四十好几了也只有个女儿,又不想从族人里头过继,想买个外姓儿子继承香火,觉得好好待他,养育教导,将来若成材了,也是女儿的靠山。若是过继族人的孩子,别人总是有亲生父母的,怎么养,将来对自己和女儿总不会好过亲生的吧?秀才夫妻挑了整整一年,最终看中了汪禄麒,这赵秀才真心把他当亲儿子养的,衣食自不必说,还亲自给教他读书识字,这汪禄麒也有些天分,不到一年时间,也粗通文墨,不像以前是个睁眼瞎子般的小武生。
同样,好景持续不到一年,赵秀才得了急病去了,赵娘子孤儿寡母,娘家早就败落,孤木难支,被族人盯上,空口说白话,将明明上了家谱的汪禄麒除名,说他们家已无男丁,家产要收回族里,其实按照律法,宗族只能收回族产,私产是要留给赵娘子和长女的,但在乡下,很少有人去官府告状打官司,这宗法一般大于国法,赵娘子孤儿寡母,只能任人宰割,汪禄麒被族人强行卖了,家产被夺,赵娘子别无他法,只得带着女儿投奔了已经没落的娘家,据说母女在娘家的日子很不好过,日夜做针线贴补家用,也常常被亲哥嫂嫌弃吃白饭。
说到这里,汪夫人连连揩泪说好人无福,而汪福海义愤填膺,直说岂有此理!其实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手段,锦衣卫经常用,只是这手段被人使到亲生儿子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汪禄麒哭求说道:“赵秀才一家对我极好,求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