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和冰糖进来催过两次要睡觉了,原本流苏也在的,但是下午齐家突然来人,说哥儿有些发烧,流苏心急如焚,只得先回家了。
抄完金刚经,又写完十小咒,一碟子朱砂刚好用完,金钗和冰糖都不识字,不知道小主子和峨嵋嘀嘀咕咕说些什么,缨络是识的几个字的,暗中猜出沈今竹想要做什么,但是惧于沈今竹的“威胁”,她不敢多言,横竖今晚是她当值,睡的警醒些便是。四夫人不也说表小姐是被梦魇住了么,想必抄抄经书,心里有了安慰,晚上就不做梦了呢。紫霞玉碎太湖石之事,她想想也是怕的,请柳嫂子帮忙求了一道平安符,心下就踏实了许多。以己度人,表小姐可能亦是如此。
入夜,金钗和冰糖睡在西次间,缨络当值睡耳房,峨嵋和沈今竹同塌而眠,入睡前,沈今竹反复默诵往生咒和药师灌顶真言,峨嵋翻了个身,说道:“睡吧,不早了,这咒说错几个字应该不打紧的。”
沈今竹已经没有追问“应该”是什么意思的想法了,她卯足了劲驱鬼,邀请的唯一帮手峨嵋却轻松的就像是去吃夜宵。天啊,那日我拿桂花糕便轻松的引她破了戒,就应该知道这个峨嵋不是那么靠谱的嘛!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怀着这样的怨念入睡,沈今竹的梦境更加光怪离奇:无脸鬼再次凭空出现,她和峨嵋迎战,将那朱砂抄写的经文一股脑扔向无脸鬼,信笺翻飞,无脸鬼却安然无恙,惨白的手递上一块桂花糕,那嵋摸着光头,看看自己,又看看桂花糕,伸手接过桂花糕吃起来,肥白的下巴沾满了糖霜,袖手旁
观,任凭那无脸鬼恐吓自己,一张鬼脸似乎要贴在自己脸上!
啊!沈今竹从梦中吓醒,挺直坐起来,一摸枕边已空,峨嵋呢?沈今竹掀开纱帐,一只脚刚迈出出去,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僵在床上:
月光澄明,那个熟悉的无脸鬼在卧房里如一根羽毛般飘荡,依旧是惨白如鸡蛋般平滑的脸,齐膝长发和素白的衣裙在空中飘荡,像是只有头颅没有身体的怪胎,细长的胳膊如树枝般僵硬,峨嵋站在卧房中间,左手持着冬青釉蒜头瓶,右手拿着杨柳枝,蘸着蒜头瓶的水向着无脸鬼撒去,嘴里还低声念着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月光下,峨嵋面容平静柔和,目光清明,无惧无脸鬼的狰狞,挥舞着杨柳枝不停的向鬼魅撒着露水,那一瞬间,沈今竹突然觉得峨嵋像是罩着光环的观世音菩萨,手上普通的冬青釉蒜头瓶也变成了贵重的羊脂玉净瓶,原来自己还是看错了峨嵋,峨嵋是那种做的比说的多的好人啊,世上多是说的做的好听的人(包括她自己),真是太罕见了。
峨嵋的义举立刻点燃了沈今竹的小宇宙,她右手向枕边伸去,想去拿朱砂抄写的佛经助阵,又摸了个空,看见地下散落的信笺,沈今竹恍然大悟:原来峨嵋早就被无脸鬼惊醒了,先抛了佛经不起作用,才下床用杨枝甘露驱鬼。
这时无脸鬼已经停在空中,伸出枯枝般的手,宽大的素白袍袖几乎将小峨嵋淹没了,沈今竹心中大急:往生咒和杨枝甘露都不管用啊,怎么办?昨晚的匕首已经被姑姑没收了,我手无寸铁啊。
再怎么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脸鬼把峨嵋带走!
沈今竹将心一横,光着脚跳下床,随手抓住床边案几上一个小瓷瓶往无脸鬼头上砸去,乒的一声,瓷瓶碎裂,一种呛人口鼻的粉末喷出来,沈今竹隔着好几步远都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困在无脸鬼手臂中的峨嵋更是呛的眼泪鼻涕横流,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瓷瓶便是缨络临睡前交给沈今竹的,沈今竹那时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并没有真打算糊无脸鬼一脸,以牙还牙,去啃无脸鬼的脸。没想到缨络当了真,巴巴的去了大厨房找柳嫂子要了一瓷瓶,睡前交给沈今竹邀功,沈今竹几乎忘了此事,将瓷瓶随手搁在案几上,没想到情急之时居然用上了。
但是那糊了一脸胡椒粉的无脸鬼为什么没有动静?也是,没有鼻子嘴巴,怎么打喷嚏?不对,这不是走神的时候,峨嵋还被无脸鬼抓着呢。
没有兵器,只能肉搏了,沈今竹鼓起勇气,决定用她身上最锋利最坚硬的武器对无脸鬼发起攻击——牙齿。
嗷呜!沈今竹扑过去对着满是胡椒粉的无脸鬼撕咬过去!
撕!硬生生从无脸鬼脸上撕下一张皮来!这皮糊满了胡椒粉,沈今竹只觉得嘴里又麻又呛,冰凉的皮刺激的口腔恶心透顶,赶紧呸呸吐掉,咬脸的时候,自己的脸完全贴着无脸鬼,鼻子再次吸入大量胡椒粉,眼睛也沾上了,顿时喷嚏不断,眼泪和鼻涕齐流,视线模糊,恍恍惚惚中,这被咬了一块皮的无脸鬼嗖的一声往屋顶天花板平棋处直升上去,然后消失不见。
不过沈今竹很清楚的听见从天花板处传来一声很清晰的“阿嚏!”
沈今竹和峨嵋执手相看泪眼,一起说道:“鬼也会打喷嚏?”
沈今竹视线模糊,胡椒粉刺激的眼睛火辣辣疼,她强忍着疼痛,将峨嵋拉到搁着冰块的青花大缸处,用冰水洗脸,此时已经过了子夜,一缸冰化开了大半,正好洗脸用,冰水洗去胡椒粉,也缓解了痛感,视线才慢慢清晰起来。
“恐怕是有人故意捣鬼。”沈今竹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