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招娣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想说她曾经被熊娟娟给赶出来的。
“小江,我看你刚来不熟悉情况,这都一年多快两年了,没人能住进四零五,你回宿舍可得打起精神,别惹熊娟娟不高兴,要不然你再得罪人,朱大姐也不帮你。”
江芙蓉不解的看着林招娣。
工作跟住宿舍是两码事,朱大姐下班了还要管徒弟么?
林招娣发现了自己的口误,连忙解释说:“朱大姐不是不帮你,她马上就要退休了嘛,到时候她就是想帮你也说不上话。”
江芙蓉淡淡的笑了一下:“住四零五是后勤那边安排的,要说谁得罪谁的话,明明就是熊娟娟打乱了后勤的安排,得罪后勤的人是熊娟娟,关我什么事?熊娟娟要是不满意她可以去找后勤的人提意见呀!
熊娟娟冲着我发火,那她得罪的人就多了,她既得罪了后勤的人也得罪了我。
对哦,林姐,你说过四零五这两年都没住进别人,那她得罪的人还不止你和我呢,你算一算,有多少人?”
林招娣眨巴眨巴眼睛,难以消化是熊娟娟得罪别人的这件事,吭哧了半天才说:“原来是这样啊,是这么个理吗?可是我们大家都怕熊娟娟不高兴,我也没觉得她得罪了我。”
江芙蓉默了。
她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在对牛弹琴。
林招娣见江芙蓉脸色不好,就再次强调说:“小江,我真的是为你好才说这些话的。”
“嗯,我知道,”江芙蓉没有急着否定,而是换了个角度问:“林姐,按理说熊娟娟跟她妈妈一起住,为什么她要跑来住单身宿舍呢?”
林招娣一下子被触动了,把嘴角一撇:“她想住领导楼,可她爸早就不在了,她跟她妈就只能住平房,就在朱大姐她们住的那一片,而且只给分一间单间。
她嫌弃旧宿舍太破,不如新宿舍楼两头有洗脸池卫生间的好。”
江芙蓉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厂里分宿舍是按资排辈的,熊娟娟母女两个人只能按照她们现有的工作岗位来安排。
当然咯,喜欢住新房子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住更方便更敞亮的四人间。
换成任何人都会选择住新宿舍。
作为元老功臣的女儿,在生活上多照顾几分无可厚非,只是太过霸道就是熊娟娟的不对了。
江芙蓉问:“熊娟娟想申请宿舍就能申请到?不是说有家就不给分吗?”
林招娣低声说:“有后台呗。”
江芙蓉终于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原来大家不是怕得罪熊娟娟,是怕得罪所谓的熊娟娟的后台。
这个后台看来挺硬啊,后勤部门都没话好说,只能拿新进员工一个个试,进不去就等下一个。
江芙蓉觉得这事很有意思,想着还是对熊娟娟了解的更多一些再做判断。
“林姐,咱们往回走吧,不回宿舍了,直接去办公室。”江芙蓉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岔开了话题。
林招娣盯着江芙蓉的手表,惊讶的问:“小江,你戴的是男式手表吧?”
“对呀,男士手表,我爸给我的。”这话是大实话,但是江芙蓉只说了一半。
手表的确是江大鹏给她的,但这手表是卫恒的那块。
一来江大鹏托人去买的女士手表还没收到,二来江大鹏把这个对象谈不谈的决定权交给江芙蓉,让她自己作决定。
在胡秀清出事前,江大鹏觉得江芙蓉的婚事很简单,只要两个年轻人两情相悦,自己家的家世清清白白的就好。
自从胡秀清胡裕清出了事,江大鹏就没那么乐观了。
虽说卫恒的表现很明显,可是江大鹏心里没底,年轻人的意愿,不代表卫部长他们的想法和意见。
所以江大鹏跟江芙蓉说了,你要谈,我同意,你不想谈,我也不反对。
作为父亲,江大鹏能做的就是希望女儿在未来的生活中不要受委屈。
江芙蓉倒是不急,也不慌,反正时间还早,她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跟卫恒互相了解。
手表么,既然给她拿着,那她就先收下。
江芙蓉的手腕细,把手表套在秋衣袖子上刚刚好,伸手给林招娣看:“特别准。”
每天早上七点钟对时的时候上一上发条即可,从不需要校正表针。
林招娣盯着表盘看了一会儿,羡慕的说:“还是外国字呢,这手表是你爸打仗的战利品吧?”
江芙蓉摇摇头:“不知道,没问过。”
林招娣笑着说:“快把手放下,别让人看见。咱们江山机械厂没人敢戴外国手表,这还是你爸给你的,快收好,能不戴就不戴,万一给人家看到了不好。”
江芙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林姐,幸亏你提醒我。”
恐怕这就是十年期运动的后遗症吧。
江芙蓉把秋衣的袖口往下拽了拽,翻上去盖住手表,再把工作服外套的袖口往里掖了掖。
林招娣想起自己刚跟江芙蓉说了自己的私事,现在又发现了江芙蓉的“秘密”,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比别人都亲近,心情大好:“小江,到时候你可以再买一块女士手表,夏天穿短袖的时候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