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庆拿扫把在地上随便划拉两下就跑出去找同学玩儿去了。
“姐,你去陪庆庆玩儿吧。”江朝晖破天荒的没找借口溜,还自觉的拿起了拖把。
“这么大的男孩子了,就在院子里玩儿,根本就不用陪着。”江芙蓉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继续盯着蒙了一层油垢的厨房窗户上的玻璃,琢磨着要用什么东西擦洗才能弄干净。
家里只有洗衣粉和臭肥皂,她试过了,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江朝晖凑过来看:“姐,你看啥呢?”
江芙蓉的手指到处点:“厨房窗户,小黑屋的窗户,还有咱们睡觉那屋的窗户,挡光,搞得屋子里昏昏暗暗的,看着就头疼。”
她看到玻璃就想擦的亮亮的,家里仅有的几个灯泡都被她擦干净了。
江朝晖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妈安排给姐姐的任务,姐姐是不是要分给自己做:“咱家搬来的时候窗户就这样了,咱爸咱妈也从来都没擦过,再说到时候搬走了,这窗户不就白擦了吗?”
“咱家要搬走?什么时候搬?”江芙蓉不明所以。
江朝晖眨眨眼:“我猜的。”她怕姐姐不信,急忙说出理由:“我可不是瞎猜的。我同学爸爸跟咱爸是一个办公室的,就住在电线杆旁边那栋的,他们家就搬走了,我同学都没来上学了。”
“那他爸是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他是个男同学,我哪好意思问他啊。”
“哦,那就等咱爸回来问问呗。”
“啊?姐,你敢问啊?”
“那有什么不敢的?”
“你不怕咱妈生气啊?”
“那就不当着咱妈问呗。”
“你不怕咱妈知道啊?”
“就问问要不要搬家,又不是干坏事,咱妈要是不爱生气,我就会当着她的面问咱爸,咱妈就是喜欢生气我才不当着她的面问,就算她知道咱们问了,也没有理由生气啊!”
江朝晖已经没词儿了,只是吃惊的看了姐姐一眼:“哦,那你去问咱爸啊?”
江芙蓉瞥了妹妹一眼:“嗯,我问。”
江朝晖如遇大赦:“那你千万别说是听我说的啊。”
这是一天里的第二回,江芙蓉听到的同样的说辞。
她心想,胡秀清最多就是简单粗暴,还能蛮不讲理到什么程度呢?
直到晚上,胡秀清进门就发火,江芙蓉才醒悟到胡秀清生气的唯一理由就是看你不顺眼。
胡秀清白天在单位跟同事起了纷争,最后车间主任看在大家都是家属,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和事佬心态打了圆场,可是胡秀清被另外几个同事一叨咕,心里认定了车间主任偏帮了对方,攒了一肚子的怒火没处发。
回到家一进家门,看到江芙蓉正在辅导江朝晖写数学作业,一边监督江国庆写字,姐弟三人温馨相处的情景,小的听大的话的模样,深深刺痛了胡秀清的眼睛,她直接把车钥匙朝江芙蓉的头上砸过去:“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写个作业还笑,就知道玩儿,把你弟弟给带坏了!”
江国庆听到门口的动静,本来想要打招呼喊妈妈你回来了显摆一下自己学了礼貌用语,结果被呼啸而至的车钥匙给吓得目瞪口呆。
江朝晖直接用两手抱住头往地上缩。
江芙蓉把头一偏,单车钥匙串从她耳边擦过,啪嗒打在她身后的墙上,再落到地上。
这是有多大的仇,要用这么大力气来砸自己的亲女儿?!
江芙蓉怒了,她想站起来回应,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第一反应是全身发抖,胃部紧缩成一团,嗓子眼儿发干,呼吸似乎都卡住了。
深呼吸,深呼吸,江芙蓉在心里大声的提醒自己,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扶着桌子站起来。
按照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这具身体马上就要挨打了。
江芙蓉再次在心里提醒自己,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是有独立人格的江芙蓉。
胡秀清从门口往屋里冲过来,抬着手准备打人,尖声呵斥:“你还敢瞪着我?”
江芙蓉顺手抓起桌子上的铅笔,当成了自卫的工具,反手挡住胸口,笔尖朝着胡秀清。
几个深呼吸做下来,她感觉心里的慌乱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敢于反击的淡定,和打起来我也不会输的自信。
胡秀清吓了一大跳,停住了脚步没敢往前,等她看清大女儿抓的不过是一支铅笔时,顿时勃然大怒:“反了你啊!拿个刀想扎死我啊?!”
削铅笔的小刀就摆在桌子上,胡秀清偏要把铅笔说成刀子。
镇定下来的江芙蓉,一点也不会被有情绪的人影响到自己的思维:“庆庆的字写得整齐,我夸他写得好,所以我们都在高!兴!的!笑!”
她刻意加重了高兴的笑这几个字的语气,意思是我们为你的宝贝儿子的进步感到高兴,没有说别的。
胡秀清怎么会听她解释呢,一巴掌用力呼过去:“我庆的字写得好不好轮不到你来表扬,这个家里没你说话的份。”
江芙蓉仰头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五指煽,脸上还是感到了一阵小风。
她看着胡秀清越发狰狞的面孔,心知这么对着杠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