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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1 / 2)

腕。

方惊愚吃痛,即便隔着皮腕套,他也几乎被咬穿了腕节。那人齿上力道惊人,创口鲜血四溢,深可见骨。

真是条疯狗!

片刻厮打后,缁衣青年猛地翻身,负痛将刀架于他脖颈之上。

“束手就擒罢,‘阎摩罗王’。”方惊愚垂睫,面庞微微沁汗,如覆铅霜。

楚狂喘息着,慢慢松开他腕节,口角仍流着血沫:“官爷,我既救你一命,你没考虑过放我一马么?”

“救我性命,我有负于你。可你罪恶昭彰,更有负于天下。于情于理,都应加以牢槛之罪。”方惊愚冷声道。

“阎摩罗王”开始发笑,方惊愚一颤,他从毡布隙里看见了一只不屈的眼,如蛰伏的馁虎,哪怕深陷囚槛,爪牙仍未钝。

“要关我入笼?还早着呢,捕头大人。”

“阎摩罗王”恶狠狠地道。

方惊愚心中忽而一颤,就在此时,“阎摩罗王”突然伸手紧握刀锋,任血蛇在刃面上流淌,硬是从颈边挪开。缁衣青年倒抽一口气,拔剑刺向他,“阎摩罗王”却硬用手掌接了这一剑。他像猛虎,带着鲜血嘶吼出声,忽一仰颈,用力以头砸向方惊愚的额头。

然而这次却是“阎摩罗王”失了算,方惊愚头缠一额带,看似是缁布缝就,里头却藏了一圈精铁。此时一撞之下,“阎摩罗王”只觉自个儿是以卵击石,脑袋里钻进一团蜂子似的嗡嗡作响。

这小子真是个铁头娃!楚狂头上剧痛,反往后跌去。然而方惊愚却捉住了他前襟,这回倒自己将脑袋狠狠磕了上去。

一声撞响后,两人同时眼迸金星,头昏目眩。

待松开手时,“阎摩罗王”头上流血,身子像棉花一般软下来,已然不省人事。

方惊愚气喘吁吁,手脚颤抖。他真逮住了一个传说中的魔头么?他拔出钉在“阎摩罗王”手上的利剑,从黑骊鞍钩上取下牛皮鞭,在“阎摩罗王”手上打了个死死的铐结。

他将那人搀起,却先摸了一手的血,殷红妖冶,像热烈绽放的赤箭花。方惊愚蹙眉,此人伤得很重,却同自己周旋了这般久,且不发一声,显是个硬骨头。

白青毛已从河里蹚出,在岸边甩着水。方惊愚将它擦净,拾起彤弓,将“阎摩罗王”放到马背上。犹豫半晌,他的手伸向了那张裹着头脸的毡布。

“阎摩罗王”究竟是何人?从声音听来,他似才二十挂边,与自己年纪相仿。

然而在方惊愚解下毡布的前一刻,“阎摩罗王”兀然睁眼。

方惊愚看见了一只漆黑无光的瞳眸,其中像沉积着这世界里最深沉的黑暗。

“阎摩罗王”忽似收缩的弹弓筋一般跳起来,足尖一勾,乘方惊愚不备,勾住上弓片,自他手里夺来彤弓,又一踢马腹。白青毛欢嘶一声,竟扬蹄便走。

“站住,你这猾头!”方惊愚色变,高喝出声。

枝头的雪如棉絮,扑扑往下落。“阎摩罗王”在马背上坐起,朝方惊愚挤眉弄眼。他足尖一翘,彤弓打着旋儿飞到手边,娴熟地接住,用肘从櫜袋里夹出一箭。因两手被缚,拉不开弓,他便一手持着弓把,用牙拉开了弦。

“我凭什么要站住?请你送我去吃牢饭么?”他含糊不清地道,因拉弦太过用力,弓弦划破口腔里的血肉,一股铁锈味自嘴里蔓延开来。刹那间,箭铓如流星,激射向方惊愚心口。

一股震髓敲骨的剧颤感自心口蔓延至周身。方惊愚低头,却见一箭刺破自己胸口。缁衣底下藏着护心镜,然而那铁片亦被这一箭击碎,四分五裂。他慌忙解开领旂,镞头恰恰在穿出铁镜微末,胸膛只破了点儿皮。

方惊愚跌坐在地,久久惊神未定。

“官爷,慢走勿送!”

楚狂笑道,顾盼神飞。他驱马疾行,如一支箭射向黑暗,顷刻便没了踪影。

————

天风惨惨,月影幽沉。

方惊愚在冰河边孤仃仃地坐着,像一块石头。黑骊亲昵地贴着他,轻轻转着耳。

方才的缠斗仿佛一场梦魇,在他心底挥之不去。他回想着今日来所遭逢的一切。在此地谋财害命的“山魈”是吉顺客栈的跑堂伙计,而他们原来要追捕的“阎摩罗王”却暗出一箭,替他解了困厄。他与“阎摩罗王”方刚在冰河边厮打一场,方惊愚张开手,掌心里还攥着一片湿热的血迹,炽艳如花。

方惊愚是方家的次子,家世也曾煊赫,可如今他已与方家断绝干系,从宅院中搬出,自立门户。他做了仙山吏,虽被人戏称作“捕头”,却禄禀微薄,衣仅蔽寒,食止充腹。“阎摩罗王”是他要来捕的第一条大鱼,玉印卫向蓬莱四方派出无数哨探,唯有他们这支队伍寻到了其些微踪迹。

到头来,他还是让“阎摩罗王”逃了。而这蓬莱最大的要犯究竟是何人,他尚不知晓。

远方传来一阵急促蹄音,方惊愚自溪石边站起,手里攥着一支喷花杆,方才他放了旗花,向同伴示意他的所在之处。

两匹驳马出现在密林间,纵马之人是独眼男人和红衣少女。他们见了方惊愚,脸上显出几分热昵。红衣少女高叫道:

“扎嘴葫芦,你缺胳膊断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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