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唐莲为护萧楚河回天启城与暗河谢七刀同归于尽的消息迅速传回天启和雪月城。
唐门还煞有介事地操办了一场丧礼。
那夜,雪月城来人了。
唐怜月和司空长风神色哀默地念叨了几番唐莲的种种,没说几句,便不再提起唐莲,转而论起了江湖与朝堂未来的局势。
唐门附近的一间小院里,静谧地空气中弥漫着微凉的水汽,而屋内一缕温暖的仙力暗自流转,驱散了屋子里的所有寒气。
应渊坐在榻边,握住唐莲的手腕,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仙力。
许久之后,他才停下,却还是舍不得松开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喃喃自语着:“唐莲……我还是更习惯唤你另一个名字,桓钦……你这次伤得太重,还需静养一段时间,也只能暂且委屈你与我相伴一段时日了。”
说完,他凄然一笑。
“我知道,你若是记起前世的种种,定会嘲讽我一番。”
秋去冬来,蜀中罕见地下了一夜雪。
应渊起了个大早,出门时,院中已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被。
他缓步朝着唐莲的房间走去,轻车熟路地推门,伴着“吱呀”一声,房门刚打开一条细缝,就听见一个略带沙哑的戒备声传来:“谁?”
熟悉的声音,是唐莲醒了。
应渊心头一黯,这语气……可真够冷的。
时隔千年,你对我还是一个好脸色都没有吗?哪怕是一个敷衍的假笑也好啊,至少这样,你是记得我的。
应渊心中叹息一声,暗想:渡过忘川,入了轮回,便是彻底了断了那些前尘往事。
这一世,他是唐莲。
于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一个素谋面的陌生人,他又怎会对自己笑呢?方才推门时,他没给自己一记暗器,已然算是客气了。
他忽然想到,唐莲身上没有暗器。
其实他心里清楚,即便是桓钦,他也不会对自己笑,不仅不会笑,还会不屑地朝自己冷哼一声,叫他滚。
他暗自苦笑,望向唐莲,只见唐莲坐在榻边,眯着双眼,满是戒备地打量着自己。
他还穿着昨日自己为他换上的里衣,头发随意披散着,许是重伤刚醒的原因,脸上并没有多少血色,看起来竟也有几分温文尔雅气质,渐渐与在衍虚天宫与自己手谈的仙君重合。
应渊不由得一愣,良久才露出一个颇为温和的笑容,“我名唤应渊,一个月前,我途经西南,见你重伤昏迷,便顺手救了你。”他边说边朝着唐莲走去,“你若不信,可以探一探自己的经脉,看看你身上是否多了一道真气。”
其实,唐莲苏醒之时,就已经探查过自己的经脉了,他的体内确实多了一道强大而温和真气。
他自己心里清楚,与暗河那一战他伤得太重,若不是这道真气,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他看着应渊,这人不仅相貌卓越、气度非凡,这起死回生的功力更是深不可测,估计只有避世海外的莫衣仙人才能与之一较高下了。
他两手撑着床沿想要起身,却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加之体力不支,摔了下去。
应渊眼疾手快地接拦手接住他,扶着他坐下,“唐公子想要什么尽管说,我替你取来。”
唐莲黯然道:“恩公救命之恩,唐莲本该大礼相谢,只是如今我这副身躯连站都站不稳,竟让恩公见笑了。”
应渊听出了他的意思,知道他是相信了自己的话,想要道谢,于是道:“我救你是因为你我有缘,唐公子无需挂怀。”
“恩公品行高洁,但唐莲却不能不谢。”
应渊心中又是一阵黯然,“唐公子若是真要报答,那你伤好之后替我寻个东西吧。”
“恩公请讲。”
“今年的梅花应当开得不错,唐公子伤好之后,替我摘一株蜀中的红梅吧。”
救命之恩这般大恩,他就只让自己摘一株红梅?
唐莲讶异地看了应渊一眼,见他神情坚定,便知他不是和自己玩笑,心中狐疑更胜,暗想:他可真是个……怪人。
不过,这种隐世高人的心思,自己又怎么会猜得透呢?
“恩公放心,这株红梅定会为前辈寻来。”
说完,唐莲突然想起应渊方才提及的“蜀中”二字,愣了一瞬,直觉告诉他应渊不会无故提起蜀中,他陡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求证道:“敢问前辈,此处可是蜀中?”
“这里便是蜀中唐门,这间院子正是是你师父唐老太爷安排的。”
“怜月师父……”
应渊拍了拍他的肩,将他昏迷之后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详细说给唐莲听。
唐莲听完,神色舒缓了几分。
这一个月,唐门并没有大事发生,门中诸事有唐泽从旁协助,师父也轻松了许多。而且在他昏迷的这段时日,师父也来看望过自己多次,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暗喜。
但最让他开心的还是天启城的消息,可高兴过后,他又忍不住暗骂萧瑟犯傻。
——这个萧瑟,平日里精得跟狐狸似的,怎么回了天启就变得跟雷无桀一个傻样,用尽他自己所有的人情,只为给他办一场“葬礼”!
唐莲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