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宋冬来想要唤回宋老太的神智,可她只是躲闪,不肯让宋冬来靠近。
杜宝钏接过那碗汤药,对宋冬来道:“娘她这是病了,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照顾就行。”
宋冬来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让宋老太的情绪更加激动,无奈地出了房间。
宋峥听说这事,和宋冬来道:“老太太连日做噩梦,可能真是日有所思,心神耗费过大所致。”
七喜在一旁听到这话,嘻嘻笑了起来。
宋老太吃了药,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起来。
她整日里胡言乱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指着门口破口大骂。
村里人仿都怀疑,她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宋老头实在没有办法,让人给县城送消息,宋春来赶回了家。
“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病得这么厉害?”
之前在县城还好好的,短短数日,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宋春来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母亲,拧紧了眉头,“是不是老三和弟妹惹您生气了?”
宋老太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转头,浑浊的双眼看向宋春来,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却很快又闭上了眼睛,无力地摇了摇头。
“娘,您到底怎么了?告诉孩儿,孩儿也好帮您分担啊!”
宋春来握着宋老太的手,焦急地问。
宋老太妇人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只是长叹一口气,将头扭到一边不愿多言。
“娘……” 宋春来还想再问,宋老太却突然开了口。
“我没事,就是老毛病犯了,休息几日就好。”
宋老太闭着眼睛,虚弱又疲惫地道,“春来啊,你不用担心我,回去好好照顾娇娇吧。”
“娘,您别骗我了,您这样,哪里像没事?”
宋春来眉头拧得更紧了,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足见神智很清醒。
“您到底有什么心事,就告诉孩儿吧,憋在心里,只会让您更加难受!”
宋老太沉默。
她何尝不想将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可是,这个秘密已经在她心里埋藏了三十多年,早已化作了梦魇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娘……”
宋春来见宋老太又不说话了,心中更加焦急。
他苦苦哀求道:“您就说出来吧,孩儿是您的亲生儿子,难道还会害您不成?”
宋老太睁开眼,泪光闪动,嘴唇颤抖了几下。
好半晌,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春来,冬来他……他不是你的亲弟弟……”
宋春来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他本以为母亲的心病是因为邻里琐事或是担忧不省心的二弟,却没想竟是这么的出乎意料。
“娘,你……你说什么?”
宋春来也无法再保持镇定,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宋老太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清泪顺着她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
她紧紧地攥住宋春来,双手枯瘦如鸡爪却有着惊人的力气。
“春来啊,娘对不起你,对不起冬来,更对不起……”
宋老太说到此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宋春来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追问。
“造孽啊,都是娘造的孽啊!”
宋老太痛苦地捂住脸,声音里满是悔恨。
“当年你爹出门在外,你们兄弟二人都还小,家里就我一个人,赶上生你三弟,谁知……”
“谁知他一生下来,就有六根手指头……我当时害怕极了,怕别人说闲话怕你爹嫌弃,一时糊涂……”
“所以你,你就把三弟……”宋春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那天,我抱着你三弟去河边……想……”宋老太说到此处,泣不成声。
“可是,我下不去手啊!那是我的亲骨肉啊!我来来回回不停地在河边转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后来,我就在山脚边看到了冬来,他当时还那么小,就裹着一块襁褓,哭得撕心裂肺……”
宋老太说着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她追悔莫及的午后。
她颤抖着声音,继续道:“我当时鬼迷心窍,想着,想着用冬来替换掉你三弟,就当……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宋春来听着母亲的讲述,五味杂陈。
他可以想象,娘当初是如何做出这样艰难的抉择,又是如何在恐惧和不安中度过了这么多年。
这与他何其相似。
“我爹他,知道吗?”宋春来问道。
宋老太缓缓摇头,“他不知道。我一直瞒着他,谁也没告诉。”
除了劳药婆,但她现在已经死了。
“娘……”宋春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宋老太压抑的哭泣声在空中回荡,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宋春来的心口,让他呼吸困难。
他想到的是同样深陷困境的自己。
“他们要是走了,我的事,怕是就瞒不住了!”
宋老太惶惶不安,眼里满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