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搭理她,抬起眸子一看,只见大门里走出了一行人,打头的那位着甲胄服冠,腰间佩刀,俊朗不凡,见了她展颜一笑,带着一众人恭谨见礼,道:“臣参见五殿下。”
周景夕也绽唇,抱拳还礼,朗朗道:“秦御司不必多礼,我今次与蔺厂督前来,是与御司商议追查西戎人行刺一案,想必御司也是知道的吧。”
秦柏颔首,“早前西厂的人来知会过了。”说着目光一扫看见后头款款而来的西厂督主,他面上的笑容隐隐一滞,却仍旧不情不愿地打了个招呼,拱手道,“蔺督主,别来无恙。”
西厂同玄机门敌对多年,如今被强拧在了一起,自然两方都不好受。玄机门的御司面色僵硬,西厂的督主倒是寥寥含笑。周景夕的视线从那人的笑容上收回来,心头翻了个白眼,暗道这人的人情练达同圆滑不愧是出了名儿的,背着喊人家臭人,见了面儿仍旧能笑得从容淡然。
蔺长泽微微咳嗽了两声,随之含笑朝秦柏揖手还礼,“御司也别来无恙。”
寒暄几句之后便要切入正题,玄机门办事同西厂一样雷厉风行,秦柏抬手一比,神情严肃几分,道:“殿下里面请,臣备好了午膳,咱们不妨边吃边谈。”
“御司费心了。”她抱拳一笑,眉宇间的英气璀璨生辉,说着便提步跟着秦柏进了玄机门。
五公主走得洒脱,仿佛从始至终就不知道后头还有个人。蔺长泽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兀自提步跟在两人身后入内。
气氛古怪至极,魏芙锁眉,转过头疑惑地望向身旁的两位西厂档头。两人也看了她一眼,显然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三人莫名,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玄机门的府衙极大,从正门到待客用膳的花厅尚有一段距离。周景夕背着手同秦御司并排走着,一面侧目观望着内中景致,一面道,“久闻玄机门大名多年,如雷贯耳,然而今日才算头回进来。”说着随口道:“说来,玄机门设立逾百年,砖瓦皆已陈旧,前几任御司都曾翻修过,大人怎么不也翻新一回呢》”
秦柏微蹙眉,俊朗的眉目间隐浮一丝忧色,恭谨道:“会殿下,殿下有所不知。这处司衙占地极广,若翻修,兴土木,必定又是一番劳民伤财。如今社稷不稳,多余的钱粮自当用到正途上去。”
闻言,周景夕晶亮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惊异,她勾唇轻笑,道,“若是朝中重臣们,都有御司这样的悟性同胸怀,我大燕盛世必定不朽。”
公主盛赞,御司听了只一笑尔,“殿下谬赞了,臣受之有愧。”说着目光微转落在帝姬身上,俊朗的眉目含笑,道,“臣见殿下言行爽利威仪不凡,倒同另几位公主全然不同,实乃巾帼不让须眉。”
周景夕一阵失笑,换上副揶揄打趣儿的口吻道:“众人皆道我言行粗莽不似女子,唯御司有慧眼,看出本将威仪不凡?”她笑起来,随意地摆摆手说:“我在大漠征战五载,自然同另几位皇姐不同,大老粗么。”
两人谈笑风生,正说着,一着朱衣的青年疾步从廊庑下走了过来。到了跟前朝公主见个礼,复抱拳朝御司揖了下去,“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秦柏剑眉稍凛,沉声道,“何事?”
那青年的视线扫过众人,复提步上前朝秦柏附耳了几句。秦柏眉头深锁,朗润的嗓音里沾染上几分难以掩饰的恼怒,“这些匪寇,实在无法无天!”
周景夕疑惑,问道:“御司这样烦恼,是何事?”
“……”秦御司蹙眉叹出一口气,道,“说来也惭愧,京郊往六爻一带的山路,常年有极鸠寨的匪寇出没,□□掳掠无恶不作,臣多次派兵围剿,都未成功。”
话音落地,五公主大为吃惊,玄机门如今的势力虽远不如从前,可怎么也不至于连一些山匪都对付不了。她诧异道,“极鸠寨?多次剿匪不成,其中有什么隐情么?”
“极鸠山山势险要,那些寇匪对那一带的地势了如指掌,臣的人在明,极鸠寨在暗,每回都无功而返,着实伤脑筋。”
周景夕闻言一阵思索,抚着下巴挑了挑眉,“易守难攻。大人可曾想过,既然敌暗我明不好办事,那颠倒一下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秦柏听了一滞,“殿下的意思是……”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一定要诛心。”她尖俏的下巴微微一抬,眸子里金光浮动,“大人若信得过本将,本将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秦御司闻言大喜,然而少时又面露难色,迟疑道,“可如今当务之急,应当是西戎人一案,殿下如此未免分心。”
周景夕说这话,自然有自己的算盘。玄机门的御司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冥顽刻板,寻常手段根本是不易拉拢的,若她出手替他解决一个麻烦,秦柏必定会对她心存感激,一则对将来有利,二则若之后涉及同西厂的争端,他也会给她三分面子。
心头忖着,五公主笑盈盈摆摆手,“不碍事。大人放心,不过一些寇匪,还耗不了我多少心神。”
她侧目朝秦柏一笑,两腮的笑靥生光,竟然有些娇俏动人的意态。蔺长泽一眼瞧见了,只觉异常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