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一紧。
那头公主亮晶晶的大眼眸子已经完全抬了起来,只是抬眸的方向没有把握好,她娇媚撩人的笑容还来不及往回收,视线便猝不及防同对面厂督的撞在了一起。
四目交接,她先是一愣,接着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僵硬如石。他的眼神盯着她,竟然有些直勾勾的意味,那对幽深的眸子里是炽热的,隔着老远都让她无法忽视。这种目光她很熟悉,类似野兽在等待伏击猎物,欲|望不加掩饰。
“……”心头突突直跳,像是慌乱得手都不知往哪放似的。五公主眸光微闪,下一瞬匆匆移开了视线,一眼都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瞧。
旁边魏芙一头雾水,她转头看看公主,又侧目看看对面的督主,眉头大皱,纳闷儿道,“殿下你干嘛?”边说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嘀咕道,“这也没发烧啊,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周景夕往边上躲闪了一下,神色间有种某明的慌张,竭力镇定道:“没有啊。”
“那你脸红什么?”副将一脸莫名其妙,歪着头端详她的脸,狐疑的口吻,“至于吗,被厂督看一眼就脸红啊?”
魏芙是无心的一句话,听在公主耳朵里却全变了味儿。周景夕悚然一惊,无数的回忆和画面交织在脑中,走马灯似地从眼前一一划过,她双颊滚烫,捂着耳朵柳眉倒竖,呵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见公主生气,副将连忙妥协,不住颔首道好,“属下不胡说了不胡说了。”
她深吸几口气平复心绪,眸子抬起来扫过宴客的大厅,果真是宾客云集高朋满座,程氏家主正迎着一位容光照人的美人款款入内。她挑眉,是三公主周景辞。
长公主自由身子弱,女皇对这个长女也格外照拂。前头两位郡主出嫁,女皇都亲自主婚,这是其余皇女都不曾有过的殊荣,想必,这回长公主的幺女兰皙郡主出嫁,女皇也会前来主婚,放眼程府,简直是小朝视的架势,一人手里再捧个笏板,等女皇在主位上落座,她觉得都能直接上朝了。
三公主仍旧美艳逼人,不言不语也自有一股雍容贵气。诤国公顾安与她并肩而来,身后几个则依次为顾安的儿子同儿媳,一行人信步入内,群臣又是一番寒暄招呼。周景夕吊起嘴角冷笑,只见景辞公主应付完一众臣工便坐在了对面的席位上。
宴席是送亲与迎亲坐左席,宾客一方坐右席。而郡主成婚,公主们其实都算送亲一方的娘家人,不过嫁了人的公主就另当别论了。是以周家除了周景夕这一个公主,其余的全算宾客一方。
周景夕环顾周遭,宾客们几乎业已到齐,看来只等陛下这个主婚人临驾了。
丝竹之声犹不停歇,妖娆美姬换了一拨又一拨,这会儿起舞的是十个西域女人,手腕脚踝上都系着铃铛,身上的衣物也极为轻薄,露出大片大片光滑的肌理。
逍遥门的雅主作为替女皇炼制灵药的贵客,也受邀赴宴。司徒逍遥正专注地欣赏美姬舞姿,看得入兴,忽的想起了什么,侧目看向边儿上的厂督,只见督主微垂首,面无表情地饮茶,似乎对美姬没什么兴趣。
他略忖度,展开折扇挡了唇,低声道:“听闻……厂督将那味药停了?”
督主看也不看他,不置可否。司徒逍遥的面色忽然变得古怪,他一脸被噎住的表情打量厂督,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厂督,你将那味药给停了,莫非是调着身子打算娶……”
蔺长泽挑起眼角瞥了他一眼,眼刀似的刮过来,硬生生将雅主即将出口的两个字堵了回去。
很快,督主便收回了视线一言不发。
后头小秦公公正听得津津有味,见这位雅主这么快败下阵来,不由暗暗鄙夷了一番。是时背后一道脚步声微响,秦禄回首一望,却见是大档头鲁平快步而来,眉宇间隐隐可见几分凝重。
三公主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瞧了过来。
鲁平疾步行至督主身旁附耳几句,蔺长泽听后却面色如常,甚至连眉毛都没挑一下便抚了抚手,道,“这等琐事你自行料理吧。”
这话是西辑事厂的黑腔,言下之意便是暂且按兵不动,督主自有定夺。鲁平心领神会,应个是便抱拳躬身退了下去。
“……”周景辞闻言,视线重新调转了回去,复又若无其事地同身旁的妯娌谈笑风生。
丝竹之声停了,乐师同舞姬们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众人侧目,只见女皇周穆怀扶了长公主的手笑盈盈地进了宴客的大厅。周景夕抬眼,只见她的母亲着真红龙袍,花白的长发在头顶盘了凤冠髻,冕旒垂下十二串五彩玉珠,层层遮掩下是那张曾经艳倾天下的容貌,保养得当,风韵犹存。
长公主这些年身子渐好,不似过去的苍白瘦削,脸颊上多多少少也有些肉了。今日爱女出嫁,她妆容精细,描斜红,点笑靥,竟也显得光彩照人容光焕发。
厅中众人纷纷起身见大礼,周景夕双手抱拳深揖下去,同众人一道齐声高呼:“恭迎陛下——”
“今日是送朕的外孙女出嫁,是家宴,众卿不必拘礼。都平身,坐。”女皇笑容满面,抬手随意一拂,复又任周景荣扶着在主位上落座。厅中众人言谢,踅身坐回了各自席位。女皇垂了眸子在众人面上扫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