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锁龙镇位于边陲苦寒之地,可到五月,天气总是好上几分,起码不会冻死人。
没到晌午,阳光已经开始毒辣,太阳一圈扩散出一个很大的光圈。
镇上的弩手背着牵机弩沿街巡逻,步伐整齐划一,脸色冰冷,好像不知寒暑的木头傀儡。
后面跟的巡街公差,继承陶三门之风,职业素养就差远了,走路无精打采,提拉着烂布鞋,露出粗糙的脚后跟,嫌佩刀份量太重,干脆就把刀留在营地,只悬了个刀鞘出来。
能对付就对付,反正月俸也没几个。
说书人和公差相向而行,瞥见公差腰间的空刀鞘,还真有点佩服他们。
但也没办法,这些公差都是不愿谄媚上官,欺压百姓,才被发落到了锁龙镇,人品和本事都还是过硬的,懒点就懒点。
说书人背着手走进点心铺,左挑挑,右看看,在铺子老板很不耐烦的目光中,挑了两斤有点碎的桃酥,只是能打八折。
“包上。”
铺子老板甩来两片黄纸,和细草绳团,板着脸不乐意道:“周老爷,我听我奶奶说您老是飞天遁地的大仙师,还是朝廷镇邪司里的大官,买东西怎么这么抠抠搜搜?”
说书人一拍巴掌道:“镇邪司就是个清水衙门,没油水可捞啊,气的我都不打算干了。”
说书人自己把黄纸铺开,放上桃酥,折成黄纸包,用细草绳拴上,这事他干的挺利索的,毕竟从前和铺子老板的奶奶,关系还挺不错,经常到铺子磕瓜子闲扯。
付完银子,转身出门。
沿着熟悉的街巷往前走,说书人脸上肌肉不住颤动,终于还是没绷住笑意,转进胡同里乐了半晌。
咳咳。
说书人一抹脸,收住笑容,大步流星的走进木匠铺。
“余兄,怎么会出这档子事?黎鸢这丫头也太不像话了,简直是目无尊长,下回我遇见她,非教训她几句不行。”
门面里没人,后院传来唰唰的刨木料声响,于是说书人拎着点心来到后院。
“余兄气量旷达,不与黎鸢小丫头一般见识,也是大夏修行界之福啊。我过来看看余兄。”
说书人把花二十几文买的打折桃酥,放在窗台上,自觉的礼轻情意重,余尽春绝不会嫌弃,大大咧咧进屋搬了板凳出来,侧着头看余尽春脸色。
但他到底是来看余尽春的,还是来看笑话的,大家心知肚明。
余尽春继续俯身刨木料:“周兄的好意心领了,东西带回去。”
“别那么见外,听说余兄在宗门里那具分身,手指都被打断了,黎鸢那丫头也真是的,做事没轻没重。”
余尽春忍着一个滚字没说出口,放下刨子,用抹布甩了甩身上木屑,甩得说书人满头都是,但后者没脸没皮,见到这样的逐客令依旧坐着不动。
余尽春道:“院里灰大,周兄还是先回去吧。”
说书人瞪眼道:“手指真被折断了?”
饶是余尽春饱读圣贤书,为人雅量,听见这话,也想问候说书人祖宗十八代,正所谓骂人不揭短。
人一倒霉,喝水都塞牙缝,余尽春正欲回屋去沏两盏茶,让说书人喝了滚蛋,抬起脚,多年的老布鞋终于不堪重负,撕拉开了口子,露出几根脚趾。
说书人看够了笑话,进入正题道:“余兄,九溪学宫那边儿有《连山图》和《妖神谱》的消息吗?其他几宗都费了大气找,到现在影子都没见到。”
“也没有。”
“真没有吗?”
“没有。”
说书人抹脸道:“有消息的话,还望余兄通知一声,古元妖神始终是我辈修士的心腹大患。”
………
临州下起了雨,准确来说是参合宫所处的区域下了雨。
天地间一道雨幕,空气泛起草木芬芳。
五月里野栀子也开了,还能依稀嗅到栀子香气,童信模样长得差点,却是有真材实料的饱读之士,随口都能吟出两句:同心何处恨,栀子最关人……
小声嘟囔着就走进了青云浦,恰好前面南宫月漓撑伞而行,童信便去蹭伞。
“南宫,闭关时日不短,脸上的褶子怎么还多了?我猜你是不舍得放权,天天琢磨重新夺回掌事之位。”
南宫月漓不接这茬儿,“你他娘的不在炼器坊烧火,瞎跑出来溜达什么,再把我青云浦的年轻弟子吓住了,他们眼界浅,哪儿想到世上还有你这种多灾多难的脸,好像遭过天谴似的。”
“我这副模样,也瞧不上你啊。”
“多谢多谢。”
童信把伞往自己这边儿拽了拽,说道:“陆缺在吗?他让提升的面具提前弄好了。”
“不在。”
“上哪儿了?”
南宫月漓皱起眉头道:“精研堂,他上回从吴州回来遭遇九溪学宫劫杀,受了很重的伤,到现在都不知情况如何,我这还是从精研堂刚还回来。”
童信愤然道:“九溪学宫没完没了了,出了个叶间川还不够。”
“以后应该会消停。”
“怎么?”
南宫月漓小声道:“前阵子黎宗主亲自带人过去,直接杀了九溪学宫豹隐堂堂主柯明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