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问停在山洞外三丈,双臂交叉,右手随意并拢剑指,轻轻在左臂小臂敲打,姿态非常放松。
但这样的站姿,能以最快的速度施展剑诀。
山洞石门早已不知去向,正面开间显露无遗,地面积灰很厚,踩出了几排清晰的脚印。
两只圆鼓状的石凳横倒,旁边是破碎的瓦罐,以及树枝、干草梗、雉鸡骨头。
女修通常都爱干净,丰滢既然暂时栖身于此,却不做任何打扫,那么就大有可能是重伤垂危,无力洒扫。
陈问暗自掂量,心中渐渐定下主意,倘若丰滢十息内还没有出来,就闯进去,相机行事。
补刀这种事,绝对不能拖太久。
山洞侧面的开间。
丰滢听见陈问的声音就感觉不太妙,这片不知名野山,位置偏僻,正经修士谁没事留意这座不知荒废多久的山洞?
陈问这是忽然出现,十有八九是见到碧波灵舟残骸,特意找过来的,动机绝不单纯。
海字十甲能有什么好东西?
祝百寿除外。
丰滢换位思考,心想若是自己碰到重伤的陈问,周围环境又荒僻,会做什么事?
这么一想 越觉不妙,陈问只怕是想趁她病要她命。
因为她也会这么干。
丰滢看了看石床上昏死不醒的陆缺,稍作沉吟,随即打乱青丝,拉起沾满灰尘的历蓝法宝披在身上,双手拽着两襟,转身走出山洞。
“原来是陈师兄。”
“丰师妹怎么会在这儿?”
丰滢尴尬笑道:“我和我师弟陆缺在回宗路上遭到了伏击,受了点伤,恰好找到这个山洞,就暂时留着疗伤。”
陈问略微扫量,只见丰滢披着灰青色的男子衣袍,发丝凌乱不堪,脸颊微红,额头略有黏着几粒汗珠,心里不禁冷笑,疗伤疗成这副模样,只怕是在床上疗的吧?玩的挺花啊。
好歹两人也是参合宫的绝对翘楚,竟在这种地方就胡搞起来……
陈问这种自视甚高的聪明人,心下多疑,越是说实话,他越会怀疑其真实性。
再者丰滢故意弄成这副狼狈状,委实也不像疗伤。
巧的是,她刚刚吸收了点陆缺的血液,雄厚磅礴的生机爆发,在体内升腾起几股炽热暖流,又激荡起自身气血,使得额头渗出汗珠,更有陋室苟且的模样。
有些人的品味就是如此,陈问也是懂不少的。
照这种情况来看,陆缺和丰滢应该是受了伤,不过还能情急做风月勾当,伤势肯定没有动摇根基。
陈问快速掂量,遂打消了补刀之念。
凤栖山一战,他对陆缺忌惮更深,只要不是遇到陆缺奄奄一息的状态,都不愿轻易跳出来与之为敌。
“需要什么疗伤丹药吗?”
丰滢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们都带这二返木元丹。”
语气有点像是撵人,陈问冷笑不已,姓丰的说到底还是一介女子,心机再深,遇到风花雪月的事也变蠢不少。
简单说了几句,陈问拱手告辞。
丰滢的俏脸上再次冒汗,这回是冷汗,没有硬实力作为支撑的心里博弈,不能露出任何马脚,要承受的压力很大。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山洞,料想以陈问的聪明才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不敢多做停留,背起陆缺继续往东走。
山里没有路,趟草而行,好在是陆缺的血液补养效果更盛于二返木元丹,让丰滢有了几分力气,速度不算太慢。
“师弟,没关系,咱们能回去的。”
丰滢想起某个寒冷夜晚,从丰家逃跑时情形,步伐越发迅疾,耳畔呼啸生风。
二十多里后前面林间出现一点光亮,似乎是剑光,不知对方是善是恶,哪儿冒然过去?
丰滢连忙调转方向,可陈问果然折返回来了。
“丰师妹,我想了想,这里距离参合宫太远,还是觉得送你们回去更好,免得路途遇到宵小之徒。”
陈问去而复返,脚踏飞剑,悬立在距离五六丈的空中。
话虽说的漂亮,指间却已酝酿剑诀。
看见丰滢还背着陆缺,陈问杀机更重,眼看就要出手,但这时眼前忽有月牙形的白光亮起,陆缺出现在了他正面。
“陆……”
陆缺纵然一身是伤,精神涣散,可眼眸睁开的刹那,仍把陈问吓得胆颤心惊,下意识就往后退去。
没有退开,陆缺捏住了他的喉咙,五指渐渐陷进去。
“陈兄不懂避嫌吗?我伤成这样,你还伺机接近,安的到底什么心。”
“陆贤弟误会了,误会了,我真是觉得此地距离参合宫的位置太远,想要护送你们回去,贤弟切莫多心,愚兄即便再不才,也深受凤栖山长辈教导多年,怎可能做趁人之危的龌龊事?”
陈问满脸委屈,说的话连自己都深信不疑。
甚至说脖颈血肉被陆缺手指刺破,鲜血渐渐流下来,都没有凝聚灵力反抗的意思。
这一刻。
陈问简直是以德报怨的圣人,眼睛里透着无辜而善良的光芒。
所以说海字十甲除祝百寿以外,真没什么好人了。
都是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