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临湖小亭太静谧,陆缺都怀疑自己听错。
作为刚转出弟子堂的弟子,觉得对付两位道行扎实的元婴,已经算件大事了,心里打的主意也是借助宗门势力,找一两位为非作歹的元婴修士练手,谁想到黎宗主一开口,格局会这么大?
“灭宗战。”
心里念叨着这三字,陆缺自觉襟怀跟黎鸢完全不在一个层面,得先缓缓。
黎鸢转看浣纱湖夜景,脸色风轻云淡,竟还有闲情到亭边看水,真不知道多大的心。
修仙界现而今蒸蒸日上,能称为中等的宗门,含金量比从前更高,没有位元婴修士坐镇,绝不好意思自诩中等。中小宗门之间竞争激烈,乱称呼遭人耻笑不说,还有可能挨打。
按五名元婴算,陆缺倒也敢独身攻打,打不过,总还能跑得了,除非他们有元婴巅峰。
念及此处,陆缺挺直身躯,先表态道:“弟子愿意试试。”
宗门愿意花多大力气培养,和门人的表现挂钩,不会无缘无故,他这样的态度,让黎鸢觉得没看错人,赞许地点点头。
陆缺又皱眉道:“以弟子的力量,绝对不能把一个中等宗门一网打尽,如果逃出去了几个,到处搬弄口舌,其他四大宗只怕要借机指责咱们参合宫行事霸道。”
黎鸢招了招手,示意陆缺坐下再说。
“宗主面前,弟子不敢入座。”
“微里堂主教了你点官场规矩?微里堂主家里几代为官,总是忘不了官场风气,好也不好,你不用多在意。”
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黎鸢的眼睛,陆缺忐忑落座,紧张的手心冒汗。
黎鸢把盖着“绝密副”符箓印戳的宗门卷宗,推给陆缺,让他先看看,同时讲述事情来龙去脉。
要灭的中等宗门叫海云宗,位于尽海,距离渠州海岸六千里。
宗主栾辛贾,本是渠州修仙世家栾家家主,天资悟性均属一流,炼丹也颇有造诣,早年曾随参合宫长老粟因修行炼丹,可以算作宗外的记名弟子,学了不少真本事。
这样的人难免有野心,炼丹一道学有所成,就暗自仿制参合宫独有丹药木元丹,通过灰色渠道售卖,积蓄修行,以求霸业。
东窗事发以后,栾家迫不得已,向参合宫上缴了家族中八成的修行资源,发下重誓绝不再侵害参合宫利益云云,当时正值巫魏做轮值宗主,手腕相对温和,就没再跟栾辛贾计较。
可即便如此,栾家在渠州已无容身之地。
栾辛贾心高气傲,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拉着栾家人就跑到了尽海,占据一座地域广阔的海岛,这些年又和不服参合宫约束的修仙势力同流合污,人数越聚越多,进而演变为海云宗。
不同的声音,自然可以有,他们老老实实在海上修行,黎鸢倒也不会赶尽杀绝。
但是。
海云宗为了快速扩充实力,居然敢招揽新济国人、下桑国人为弟子,并且还在临渠见景梁五洲私下收罗大夏炼气典籍和术法秘籍,传于异邦。
行径如此,焉能不灭?
陆缺拆开宗门卷宗,里面是海云宗头目的信息,除去栾辛贾以外,另有元婴中期一名,元婴初期两名,金丹十六名,道行再低的就没有详细记录。
主要人物仍是大夏修士,毕竟海云宗成立不过百年,即便传了新济人下桑人炼气之道,如今还不成气候。
黎鸢道:“灭海云宗师出有名,其他四大宗绝不会反对,换作是他们,他们也责无旁贷。”
“弟子明白了。”
“栾辛贾是元婴后期,也算咱们参合宫培养出来的,根基极其扎实,你师傅苏寒衣曾输在他手里两次。”
苏寒衣前几日磨剑霍霍,心情异乎寻常的兴奋,难道也和此事有关系?
陆缺心里想了想,但此时不适合问,继续静听黎鸢讲话。
“……单栾辛贾一人,已经不好对付,歼灭海云宗更是难上加难,不要求你当真能灭了此宗,到时全力施展即可。我想,你应该会很喜欢这个战场。”
黎鸢看着陆缺,撩动发丝,温和地笑了笑,“我既然说过要把你坐镇长老的方向培养,就会尽力给找你合适机会,让你大展拳脚。”
黎鸢的容颜不算绝美,和丰滢雪初五逊了半筹,但一笑之间的风采,却极为动人心弦。
就好像是在外面受过许多委屈,忽然间见到家中和蔼慈爱的长辈,不管再大的麻烦事,都会烟消云散。
她的话,每句每字都说到了陆缺心里,情不自禁地就像跪下磕一个。
“弟子的确喜欢打这样的仗。”
“干什么?别行礼,这也是让你为宗门办事的。”
陆缺坐回原位。
黎鸢详说道:“据暗堂探来的消息,二月初一,海云宗所有修士都会回宗,当天白天的战机全部留给你,酉时末,宗门精研堂弟子会到场,为了避免你暴露真实道行,你得提前退出战局。”
陆缺略微犹豫,还是问道:“我师傅是不是也要去?”
“她惦记着和栾辛贾再战,这回主动请缨。”
“怪不得……”
原来这也算是替师傅分忧,陆缺丝毫不觉得是抢了师傅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