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路崎岖不平,出现几座丘包,等走近了,陆缺看出来这是搁浅的破船,上面盖着厚重积雪。
原来走到了这儿。
陆缺顿住脚步,把背上的苏萱放下来。
积雪覆盖的崎岖之地是片河滩,他当初就在这里斩杀了镇关仙师杨鹤。
修行多年,炼气七层的杨鹤早已经不值一提,但当初却是陆缺最大的敌人,为了对付他,不知经历多少辛苦。
可往事涌到眼前,却没泛起波澜。
陆缺很平静。
经历过的事情就像沙子般,沉淀到了湖底。
心湖渐而深邃,容得下许多事。
而这种内心的平静,在此时使得丹息沿丹元仙脉自然流淌了起来,潺潺如流水,无尽无绝。
灵液海翻涌,在体内荡开涟漪。
又可以炼化进阶了。
陆缺心里清楚,但不着急,修行本就不是挨着心境极限往上提升的。
他长呼了一口气,贯穿穴窍丹田,平息体内波动,然后转问苏萱道:“还用不用我背你。”
“当然用。”
天色微黑,三人回到锁龙镇。
各家各户都已经开始烧火取暖,房顶上方罩着青烟,连成很大一片,烧柴火的味儿扑面而来。
陆缺走进镇子,就思量着得去拜望余尽春。
修行年岁渐长,他对余尽春有了种莫名的忌讳,加上怀疑余尽春拿了《连山图》和《妖神谱》,本心是不愿意去的。
但身为参合宫海字辈翘楚,到了修仙界大佬的门前,不去见礼,显得太不拿人家当回事儿。
于理,得去。
陆缺道:“我得去拜访余前辈,你们去吗?”
苏萱听到这话,立马就从陆缺背上跳下来。
表示坚决不去。
她和白湛在余尽春的铺子偷过棺材,万一提起来,都挺尴尬的。
“要去你自己去,我和白湛先到你家等着。”
“行。”
………
陆缺转向木匠铺所在的街道,踩着冻硬的积雪,来到铺子前面。
和锁龙镇其他店铺相同,木匠铺也挂着一道厚厚的棉帘子,撩开帘子,后面的门没有关。
铺子里放着几张做好的座椅,余尽春没在里面。
“余前辈,陆缺来拜访了。”陆缺向侧门拱手行礼。
“自己进来。”
陆缺来到后院,走到待客的房间前。
房间里不止余尽春一人,还有位女子,身影映在窗户纸上。
陆缺准备等会儿,却听见余尽春的声音道:“进屋里来。”
陆缺撩开棉帘子,还没完全跨进门,就看见宗主黎鸢和余尽春相对而坐。
面前各放了杯茶,而桌上摞着一叠拓印纸。
黎宗主怎么会来锁龙镇?
陆缺心生狐疑,快速往桌上扫了一眼,但见那叠拓印纸拓印的似是古神虞文字。
“余前辈,黎宗主。”
陆缺和两人见了礼,然后惴惴不安地站在黎鸢背后。
黎鸢从容笑道:“陆缺,你有几十年没来探望过余前辈了吧?要不你先和余前辈叙叙旧,我的事并不着急。”
还不等陆缺开口,余尽春便断然说道:“不必了!”
看见陆缺,余尽春心里很不快。
风雪破关那年。
余尽春断言陆缺走修行路,炼气十三层也就到头了,他是锁龙镇的守镇仙师,据此地气运,如此断言,就等于给陆缺设了一条无法突破的牢笼。
说炼气十三层,就是炼气十三层。
但现在陆缺都金丹中期了。
实力媲美真仙的修仙界大佬,设的牢笼连炼气境都困不住,这不是按老木匠的脸甩巴掌?
那谁给陆缺改的运呢。
余尽春怀疑是说书人周兑,毕竟两人不怎么对付,说书人有可能借此事来恶心他。
余尽春暗想了想,碍于黎鸢在场,脸上兀自不动声色。
黎鸢打圆场道:“余前辈喜静,必是陆缺以前太闹腾,惹得前辈烦了,我替他给前辈赔个不是。”
“缘分已尽而已。”
余尽春摆明了不想搭理陆缺,这倒也正合陆缺的心意。
不是碍于玄门正宗的基本礼仪,谁愿意来似的?
娘的。
身为修仙界顶级大佬,跑到锁龙镇这等苦寒之地,装模作样地开个木匠铺,看着底层罪民为生计温饱辛苦挣扎,也不知道是一副什么心肠。
好像脑子有什么大病似的。
论修为陆缺远远不如,但为人,他其实还真看上余尽春。
井水不犯河水更好。
不过黎鸢没有让陆缺离开,身为参合宫弟子,他只能留着继续看余尽春臭脸了。
灯盏光芒明亮,黎鸢把几张拓印纸摊开递与余尽春,说道:“这是我们宗门在古神虞时期祭祀遗址拓印回来的,有些古文字难以辨认,还请余前辈指教。”
《连山图》和《妖神谱》不知所踪,查古元妖神还得从神虞遗迹着手,这些年参合宫、浮生仙门、参合宫都没停止调查,拓印了不少神虞时期的碑文。
而余尽春学识渊博,在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