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在小吾庄住了两天,和吾仲师兄道别,继续远游之旅。
一路踢开黄土,深入市井,缓缓地从各样人生中走过。
转眼路边的牵牛花凋落,转眼田垄上的麦浪变黄,转眼房檐被积雪盖上素白。
第二年。
秋分。
一帘秋雨濛濛,陆缺出现在参合宫山门前。
他顿住脚步,用手里的花椒木敲了敲裤腿,敲下来许多黄泥块。
远游炼心,能不用术法就不用,几万里风尘仆仆,形象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算了。
回到洞府再清理。
陆缺闪身入宗,考虑到满身污秽,拜见苏寒衣不太礼貌,就先回了青云浦。
他现在是十三岁的模样,经过炼气境地盘招来许多异样目光。
新招录的弟子吗?
但胆子未免太大,居然大模大样地就往青云浦里面走。
一名刚拜入宗门的小胖子,心眼儿还不错,从后面拽住陆缺道:“同门别往前面走了,前面的师兄师姐手段厉害,一指就能炸开房屋般的大石头,莫再伤到你。”
陆缺回身笑道:“你今天多大?”
“十五。”
“正是引气入体的大好时候,好好修行。”
小胖子不解地挠起头。
陆缺身影山洞,离开炼气境地盘,径直回到洞府。
一番仔仔细细地梳洗后,换上干净衣服出来,就开始和该见礼的人见礼。
变成少年的事,在寄回宗门的信上已经提到,但众人还是免不了好奇与打趣。
无可奈何。
等做完这些,陆缺就南宫月漓讲了《连山图》和《妖神谱》的事,请南宫掌事代为上报宗门。
南宫月漓惊得黛眉一高一低,缩着脖颈,“上界真仙快死绝了?这事咱可不能瞎说。”
“句句是真。”
南宫月漓并非不信陆缺,只是此事关系太大,最好能有真凭实据。
她道:“你说那两卷典籍都不见了?”
“妙言宗的恒明塔就剩下乌金打造的暗格。”
“这……”
“还请南宫掌事上报宗门。”
南宫月漓捂着额头叹气道:“得找黎宗主去说,巫宗主的接受能力未必有那么强,对了,《连山图》和《妖神谱》被人取走的,你千万别和其他人说。”
关乎衡玉真人,余尽春,参荇三位大佬,无论得罪谁,陆缺都会遭灭顶之灾。
……
陆缺变回少年,各处都缩减了,几年内很难把两位师姐照顾到位,只能青灯相伴,尽心于修行。
日子一天天流逝,弹指又是七年。
陆缺终于又长成青年模样。
这天。
他从苏寒衣洞府听讲回来,刚落到青云浦名录阁,就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气息。
“师叔!陆师叔!”
听到两声呼喊,转过头,薛昂就伸着手臂搂了过来,然后又跪下叩首。
他刚刚外出磨砺归来。
出去的时间很长,已经有九年多了。
陆缺上下打量薛昂,师侄的脖颈留下了两寸长的疤痕,左手小拇指仅剩半截,面皮也粗糙了许多,不用想,也知在外面受过很多苦。
但磨光了身上的浮躁之气,目光趋于沉稳。
陆缺是看着薛昂成长的,也费了心力教导他,如今见他渐渐成材,不免欣慰。
“真是长进了。”
“路上好几回遇到凶险,都是依着师叔以前传授的经验,才能化险为夷。”
刚磨砺回来的薛昂,倾诉欲很强,起身后,就把陆缺拉到名录阁的回廊里,诉说磨砺中的惊险。
陆缺静静听着,偶尔问两句。
有一刹。
陆缺忽然明白过来,当初童信为何执意偏袒魏宝恭。
人非草木,看着费心培养出来的后辈,逐渐成长,逐渐成器,哪儿能没有点偏私之情?
乃至于不愿意相信他们犯错。
当然。
陆缺认为自己要比童信强,倘若薛昂和扈小香这两位自己很在意的师侄,犯了错,小错,就晓之以理;大错,绝不姑息。
陆缺正思量,薛昂笑呵呵地打断了他的思绪道:“师叔,我在外面还坠了你的名头。”
“啊?什么事?”
“我在朔北沙漠边缘遇到天渊剑宗的同道,他们看出我是参合宫的,非要和我辩论海字十甲谁厉害。”
“然后比较了我和相轲?”
“他们人多势众,虎视眈眈,当时我要说你比相轲厉害,八成要跟我拔剑相向的,于是我就说,陆缺的道行就是靠妖族前辈堆资源堆上去的,修行资质非常普通,根本不能和相前辈相提并论。”
陆缺按着侧脸笑道:“说的对极了!”
薛昂轻声道:“师叔以前教导我,出门在外,无需为虚名争执,我都记在心里。”
“嗯。”
“对了,师叔,我在磨砺途中意外捡到此物,或许您能用得着。”
说话同时,薛昂打开咫尺空间,取出一块雪梨大小的洗阳石。
此石孔洞密集,每个孔洞中都流动着纯净的雷火之力,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