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这位双胞胎中的哥哥,名为有一郎的少年, 是兄弟俩中更谨慎戒备的那一个。
比起天真活泼、对自己主动散发善意的无一郎, 有一郎总是默默坐在旁边, 冰冷地审视自己,对她说的每句话都抱有怀疑。
在山林里长大的孩子,能如此戒备外来的人类, 让天音不由得思考,这是否是因为继国家的基因,还是因为少年们坎坷的命运?
这段时间相处,天音发现了一些事情,姓氏为继国的远房亲戚先生, 和时透兄弟俩也没有特别熟悉,至少绝不算得上亲人一样的关系。
硬要说,只能算是邻居和邻居家的孩子,或者老师与学生。
向来柔和善感的无一郎就算了, 有一郎……怎么会先提出异议?
那怕是无一郎, 也愣了一下,才赶紧跟上哥哥, “对啊,老师,您为什么要拜托天音小姐这种事?”
无一郎澄澈的双眼, 紧张地盯着严胜, 右手不安地抓住严胜的衣摆。
“您不要我们了吗?”无一郎小声说,每一个姿态都是不安。
一个焦躁愤怒, 一个彷徨失措,但表现的都是对继国严胜这突来请求的恐惧。
产物敷天音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她望向继国严胜:这个神秘的继国家传人,会对时透兄弟说什么呢?
天音眼中,身穿紫色羽织,深赤色发高束,落垂于身后的男人,并未如同天音预料,感到诧异或茫然。
继国严胜只是微微笑了笑。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没有将时透兄弟当作任何需要照顾的对象,不是对着孩子、后辈、宠物所说的那种语气。
继国严胜只是平静,而残酷地。
说出他从未改变,从未怀疑,也从不曾屑于掩饰的事实:
“对我来说,你们不算麻烦,但我能够在你们身上花费的时间,到此为止。”
不留情面的声音在空气中盘旋,与风吹过紫藤花而发出的簌簌声交叠。
落花下,时透有一郎的表情,是纯粹的空白。
“你…”他咬紧牙,思绪和脸色一样,空荡而无法思考。只有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你根本是把我们当乐子,是吧?”
“就像驯养宠物…”他无视身边弟弟惊恐的目光,一字一顿,“对你来说,我和无一郎,从来就是随便可以拿起,又随便可以抛弃的东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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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用从未有过的大声呼喊,时透无一郎平生第一次,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和无法控制的力道,一把抓住有一郎的肩膀: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无一郎的声音穿透空茫,刺进有一郎的大脑。
让他忽然清醒。
“……”
怒火一点点褪去,在死寂般的沉默中,时透有一郎茫然地看着继国严胜。
他方才忿忿不平的心,慢慢变回恒定的跳动。
……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时透有一郎悚然。他迟钝地回忆起刚刚自己的表现,抿紧了嘴唇。
他素来有难以控制自己情绪的习惯,这一点,无论是无一郎,还是继国兄弟,都曾经经历过。
这种惯性,是在经历过父母的死,以及弟弟不合时宜的天真,看不到未来的迷茫…这桩桩件件少年难以忍受的痛苦之中,愈发扭曲,和保护弟弟的欲望交织,酿成的不安不稳定的心性。
练习剑术的时候,继国严胜望着他,若有所思。
“你的剑不稳。”恶鬼声音清淡,在月光下,拟态成正常人类的五官,比起轶闻中可怖的鬼,更像一缕难以捉摸的月影。
“有一郎,你的天赋并不比无一郎差多少,但你总是在思考前做出行动,反而不能周全地行事。”继国严胜走近,握住有一郎的手腕。
“平心,凝气。”他的声音也像月亮才会发出的声音,清淡凉薄得让人如沐白雪,“忘记你心中这些杂念…看着你的剑。”
看着你……真正的本心。
此时,时透有一郎想起继国严胜当初的话。
又想起之后,严胜看着他气喘吁吁地练习完,对他说出的无关的话语。
“练剑如此,日常也是一样。对待无一郎时,也看看你的本心吧。”
当时有一郎还难以理解继国严胜的话,以为恶鬼是在嘲讽自己,一个点到处发散,就像爱说教的大人,逮着人一个缺点就不愿意放过。
可现在,有一郎却似乎有些懂了。
……说出自己真心想说的话。
表露自己的感情,不要逃避,不要用恶意遮掩,不要把人与人的交往当作输赢……
像对待自己的剑一样。
将自己,全心全意寄托进去。
回忆起方才的话语,时透有一郎的脸色煞白。
他知道自己说错了。
就像当时怒斥弟弟,说无一郎的无,是无能的无,无意义的无。
明明转身之后,就知道自己说得过火,根本是因为气急,才说出那样的话语。明明看见弟弟破碎一般,几乎落泪的表情。
……可是时透有一郎却说不出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