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塔内听不到雨声, 不知外面的雨是不是已经停了?
小方躺了一炷香的工夫,他根本不觉得累,反而感到体力充沛,因为耳朵眼睛等器官过分敏锐带给身体的负担好像也不存在了。他只是很珍惜像这样和花满楼在一起的时间,不愿打破这份宁静。
但是总还有事情需要面对。所以,当他感觉到花满楼一直安抚他的手顿了顿, 便知道不能再躺下去。他睁开眼睛,正对上花满楼的微笑。
花满楼道:“走吧。去找到王怜花,然后回家。”
小方点了点头。他十分舍不得,但还是起身。花满楼感觉到了, 给他一个轻轻的拥抱。
小方把卷轴收进袖子里, 总有一天他得面对这件事,当面问一问这份手书的主人,问清楚一切的前因后果。但不是现在。
花满楼蜻蜓点水地吻了下他的额头。小方抬头一看, 天生楼楼主令牌还插在门上。他单手撑在花满楼肩上,人如飞鸿,向上一掠,拔掉令牌。
“门”轰然关上。
小方用令牌敲打着手心,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他确定这间房间自己“失忆前”曾经住过,那么出口就一定还在脑海深处。
果然,他凭着直觉走到书架前,摸到一个圆润的事物, 手放在上面一扭, 另一扇通往楼下的“门”就出现了。
小方睁开眼睛, 发现这个机关暗扭是个玉雕,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狮子。
花满楼伸过手来,他连忙牵住,和花满楼一起走向“门”内。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下坠心里就平静多了。小方照例是打开夜兔当缓冲,又把夜明珠扔下去。他被花满楼搂着腰,扔下夜明珠后,乘机也搂着花满楼。
这一次下坠许久。终于,夜明珠的光若隐若现。小方和花满楼落到地上,小方收了伞,借着夜明珠的光打量周围。
花满楼道:“我们已经到了塔底。”
“哦?”方才下坠的过程很漫长,但是小方对到底有多少距离并没有什么概念。
“这里的空气很潮湿,空间也很大。”花满楼道。
小方捡起夜明珠,四处看了看,发现真如花满楼所说,这里比之前的空间要大上许多,是个能容百人的大厅,而夜明珠方才落下的地方,就是一个座椅。
这个座椅非常奇特。它是一张木头制的椅子,椅背枝条嵯峨,长满长刺。任谁坐在这椅子上,恐怕都是坐立难安。
大厅里除了这张椅子,再没有别的坐具。
小方把看到的景象和花满楼形容了一下。花满楼摸了摸那张椅子,道:“天生楼,荆棘座,小方,这把椅子恐怕是你的。”
小方头皮一麻:“我这么变态?”
花满楼道:“你可以试试。”
小方摸了摸椅面,还算平整,上面也没有刺。小心翼翼地坐下,手肘不自觉地就撑在扶手上,手背正好托着下巴。
小方:“……这好像真是我的椅子。”
花满楼轻轻一笑。
“花满楼,你怎么知道的?”小方保持着姿势,问。
“这座楼既然是天生楼,你又是楼主,这座大厅又极有可能是天生楼的议事厅,你说,这个椅子不是你的还是谁的?”
小方点点头,看着下面黑漆漆一片:“我以前就是在这里给那群杀手开会。会上都说些什么呢?”
花满楼神色淡下来。小方心道:“左右不过是些杀人的事。”他看看花满楼,心道:“花满楼肯定不喜欢。”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自己,现在的他,可不会轻易下达什么杀人的命令。
“花满楼?”小方摸索着荆棘椅的扶手:“我想解散天生楼。”
花满楼微微侧头,“望着”他,不说话。
“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从今天开始,我绝不会再行使天生楼主的权利。”
“为什么?”花满楼问。
“因为……”小方眯着眼睛看了看黑暗深处。那黑暗中好像有无数个人影,每一个人,都是死神。小方甚至能想象每一个天生楼杀手冰冷的视线。
他不做楼主,只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花满楼从来都是尊重他的决定。可是,如果自己一直是天生楼楼主,行走在黑暗中,做着杀人的勾当,又怎能一直和花满楼在一起呢?
不知道这算不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小方做这个决定,心里没什么负担,却又隐隐约约担心花满楼会看不起他。会不会觉得他没有责任感?
花满楼没说什么,只是握住小方的手。手指轻轻摩挲。夜明珠朦胧的光芒中,小方望见花满楼站在荆棘座的一边,低着头,神色温柔。
他终于有些勇气,觉得自己做对了一个决定。
突然,黑暗中寒光一闪。一个声音悄然而至:“你不做,我做。”
那寒光有如毒蛇,转瞬已经到了方侵竹的喉间,可怎么也不能再前进半步。黑暗中的人惊了声,急忙向后退去。
小方撑起夜兔伞,只听伞面上噼里啪啦,一阵暴雨似的暗器之后,也再没声息。
花满楼收回手。灵犀一指,天下独绝。
黑暗之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