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意一怔过后的身子,便是再度化为了沉寂。
半晌,只见那绛色衣裙的女子突然艳艳一笑,宛如大漠孤烟下的长河落日,带了几分决然与萧索。
女子清冷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让刚才还是盛怒的叶家众人,一瞬间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一般。
“我想,叶家诸位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我与叶大公子不过萍水相逢,何来私定终身?叶家是权贵之家,我风无意本是一届江湖儿女,要是后半生都拴在了这重门深院……”话头顿了一顿,风无意挺直了身子,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落在叶凌凡身上,缓缓微笑道,“恕我,不愿,也不屑!”
叶凌凡霎时如遭雷击。
然而,看着女子那样倔强,那样挺拔的身姿,他又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冷然的薄唇里,吐出毫不留情的话语。
“至于叶大公子的厚爱,无意只能说句,‘多谢,然而抱歉’了!”风无意腰杆笔直,明明是布衣荆钗之身,那面容散发出的傲然神色,竟是比这大厅内,绫罗锦缎的众人还要高贵优雅!
“锦帽貂裘,绫罗绸缎,如同鸡肋,这样的世家,只知道将永远的利益抓在手中,却不知改其自身,看似一切尽在掌中,实则……只是个可怜虫罢了!”
此话一出,叶凌凡面如死灰,叶家众人则是像被捏住了鼻子一般,一时间,竟然没人能找出反驳的话。
倒是顾淮良,默默地看着这直言不屑的女子,心中竟又是淌过一抹清泉。
风无意与曲尘花,明明不是同一类型的女子,但此刻,风无意身上迸发的光芒,与当年守薇山上,那素衣的曲尘花,如出一辙!
只有乖坐在角落里的顾莲芜,瞥见了那女子攥得死紧的手指,心里到底是心疼那傲然而立,铿锵语调的女子。
轻叹一声,顾莲芜第一次见识到了权贵门阀的门第之见。
这种偏见,真的如同风无意所说的,可怜至极,然而,也正是这种偏见,宛如一根刺一般,横在了叶凌凡与风无
意之间,也悬在了顾莲芜与凤眠的头顶。
夕阳西斜,光影溅落了满堂的细碎斑驳。
风无意面色冷凝,如同来时一般,再次行了个拱手礼,转头走出了叶家正堂,绛衣染了那细碎的光阴痕迹,迤逦出长长的影子,宛如盛世的艳色嫁衣一般,让人敬佩心折,却又忍不住喉头哽咽
叶凌凡想不顾一切地追出去,却被父亲死死拽住了衣角。
每个人都是沉默地看着这女子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
所谓世家门第之见,在这一刻,在一名女子口中,变得有些可笑。
风无意消失了。
叶凌凡用尽所有办法,搜遍了整个淮安城,都没有找到风无意。
第一眼见到那个绛衣长鞭的女子,他就知道他沦陷了。
那样的桀骜不驯,那样的执着不休,偶尔一笑回眸间,天地无色。
从头到尾,叶凌凡不明她的来历,甚至不确定风无意就是她的真名,但她依旧在他心中,留下那样浓墨重彩的一笔。
顾莲芜看着自家大哥这成天状似疯魔的样子,也是担心,却又无可奈何,每日试图劝导,却又发现自己也身陷囹圄,不由苦恼不已。
凤眠每日除了必要的劳作之外,只管发奋苦读。
府中人多眼杂,有叶凌凡与风无意的前车之鉴,也是心中不安,也怕日子久了被人瞧出什么,故而只管像个陌生人一样。
顾莲芜的生活,又恢复了她原本地乏可善陈,除了笑容少了些,她仍旧是那个羞怯不问世事的官家小姐。
只是,每每不动声色的忽略那张即使同处一个屋檐下,却依旧让她朝思暮想的少年,顾莲芜心中,便是有些难过。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爱情,也有这般苦涩难熬的时候。
陆家的人最近往叶府跑得勤了些,顾莲芜挑眉,看着陈家那位彬彬有礼到有些矫揉造作的小姐,叹了口气。
风无意再怎么冷面,却也因为她的率直与果断,韧性坚守,让人看着顺眼,然而眼前的这位陆莹小姐,怎么看都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顾莲芜看着这位小姐带着七分羞怯三分大方地给老太
爷与老夫人奉茶,心底不着痕迹冷笑一声。
若是真的大方温良,那日乞巧灯会之后,这女人就不会嚷嚷着让陆家家主来提起此事,更不会间接说出二人私定终身这样的话。
别人不晓得,她与凤眠可是再清楚不过,那日除了那激动之下的一拥,自家大哥与风无意,根本没有什么越距。
而那不知从何处传出来那甚至私奔暗逃的市井言论,在如此短的速度之内,即使有言语加工,却也绝对言过其实。
所以,要说这女子聪慧识大体,顾莲芜是认的,但要说冰清玉洁大方宽容,却是绝对不沾边,这样外柔内刚不择手段的女子,嫁进叶家,还不知道要把大哥房里闹得怎样天翻地覆呢!
陆莹笑着给长辈们奉过茶之后,便坐在了顾莲芜对面的席位上,偷偷打量着这算是未来小姑子的姑娘,却见这小姑娘面上闪过一抹不悦之色,陆莹怔愣了一下,看着这只比自己小了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