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观雨当然是知道年轻人的想法的,他笑着捋着胡子,拍了怕林孤生的肩膀,很是关切地问道:“孤生,跟周叔讲讲,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你是如何……如何活下来,到了江城的?”
“到了江城了嘛?”林孤生喃喃。
“是啊,这里是江城,是我落雁山庄,孤生,你安全了,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来,讲给我听。”
林孤生低下头,神色哀伤,便把从冀州一路出发,到长城,到益州,到湘州,再到荆州的事情全盘讲出。周观雨一直沉默地听着,眉头皱得很深,周子依是女人,女人感性,心中那平淡语言的背后是刀光剑影,是流血牺牲。
讲完后。
林孤生语气哽咽,紧紧握住周观雨的手,似终于找到了值得信赖的人,哀伤道:“周叔……我没有父亲了,我再也没有父亲了啊,我父亲他怎么这么愚昧啊,明知是死……”
周观雨叹了口气,轻轻拍打着林孤生的肩膀,“孩子,你还有我,你还有你大哥,我们始终在你身后。”
不敢相信,林孤生是如何跋山涉水,走到了这里。
他吃了太多苦头,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人。
“周叔,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辜负了风伯,他给我的真气没了……我成了废人,我断了武途。”
周观雨极为怜惜德拍着他的脊背,笑道:“不就是真气嘛,你活着,便是单风最大的心愿,恐怕他泉下有知,也会感到高兴的。”
“可我断了武途,失了希望……”林孤生黯然。
“孤生,强者总是在绝境逢生,当年姬无涯开创武道,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我相信你也行。”
林孤生默然,攥紧了拳头。
“好生歇息,先调理身体。”周观雨站起来,看向周子依,露出笑容:“子依啊,你陪陪孤生,若有需要,等他伤势好了些,可陪他散散心,以后你们总归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都是一家人,可亲近些。”
林孤生目光一滞。
……
落雁山庄后山,某竹林内,一黑袍男人在练拳,一招下去,巨石开裂,大有开山拔鼎之威。
“习到哪一步了?”
周济桓走来。
“哼。”
周晓鞍冷哼一双,收了拳脚,吐纳调息:“九牛二虎,如今是八牛之力。”
“尚可,尚可,不过心有怨,胸有闷,是学不好武的,也打不好拳的,你这般破绽百出,要真上了战场,恐怕也会被乱刀砍死。”周济桓坐在一旁的石墩上。
周晓鞍闷闷不乐,气的坐在一旁,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大哥,你说怎么办吧,他林孤生还真就找到了咱们周家,哼哼,瞧咱爹宝贝的那模样,就差明着说把咱们落雁山庄的家底给全部拱手给他了,我心里不忿。”
“可是,咱们家毕竟是父亲说了算。”
周晓鞍十分恼火:“还有,那林孤生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咱们在天下城那会,不说那些流言蜚语,光是咱们看见的,瞧见的,就足够了吧?他就是那般轻浮,他就是个纨绔,哼哼,就他?也想娶我们的小妹,他哪里配?就因为他有个好爹?大哥,你忘了咱们在岐山吃的闭门羹了吗?咱爹也是糊涂,不远万里去中州,生怕咱们小妹嫁不出去还是怎的?如今林家倒了,他林孤生什么也不是,老爹还要腆着老脸凑上去,这不是咱们周家贱嘛。”
“进山,别这么说。”
周晓鞍眼一瞪:“大哥,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有我在落雁山庄一天,他林孤生休想动咱们山庄一针一线,休想碰我没灭一丝一毫。”
说完,他摔碎茶杯,扬长而去。
周济桓顶盯着他的背影苦笑,有时候他也时常在感慨,都说龙生龙凤生凤,林破军英雄一生,怎会生出林孤生这等儿子?如若林孤生有那林孤命一半的能力,他如何能不放心把小妹托付给林孤生?如果林孤生有林孤命的才学,就算父亲要赌上整个周家的命运,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惜没有。
林孤生不是林孤命。
可是他不知道,造成林孤生如今这副模样的,是许多因素,比如那年军权和皇权的博弈,六岁的林孤生什么都不懂,只能背负着林氏的命运,去了皇宫,一待就是十一年多。
……
落雁山庄,祠堂。
周观雨恭恭敬敬上了三柱清香,对着列祖列宗拜了三拜,偌大的大殿,只有他一人。
他跪在蒲团上,双眼迷离,似乎回到了很久远的过去。
那一年,他还年轻,才二十多岁,与林破军结伴而行,去了广陵,欲解当年倭奴登陆之战,那是何其的意气风发?
也是那个时候,他看到了未来的一角。
乱世。
血与火的浩劫。
从他和林破军义结金兰的时候开始,这盘棋便开始下了,那仙人说,未来的事情是万千可能的一种,算不得真,且看你如何抉择,如何去做。
这辈子周观雨视追随林破军的步伐为一生信仰,只要他需要,抛弃生命又何妨?
年轻的周观雨问那谪仙:“我该怎么去做。”
谪仙回答:“乱世来临,如果你想参与这个